田连却还是摇头,低声的道:“明小姐太放不开无法融进曲中,而她的琴音显然太过,高山流水本是自然景象,看似动,实则为静。而她的琴音略带浮躁,未免画蛇添足了,稍加收敛应是十全十美。”
君姑姑微微颔首:“她的心不静。琴音又怎能静得了。”
“下一位,白泠泠小姐!”
“白小姐,到你了!”周云霓一脸笑意的走来了进来,对方才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白泠泠做了个深呼吸,方行了出去。虽是没打算拿第一,但还是得认真对待才行。参赛的人个个琴艺不凡,稍不小心,哪怕弹错了一个音节,只怕都要成为最差的那个了。
最差和最优的那一位,同样招人瞩目,同样会传遍王城,谁也不想担起那样的臭名声。
但凡每年得了最差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努力提升自己,争取拿到最优,替自己扳回来面子,但是要得最优谈何容易。
所以大多数人都选了第二:再也不参加丁香文学宴,淡出人们的视线,只盼着过几年能有人忘了,可人就是这样,越是这样的事儿,越是记得清楚。
总而言之,这最差,绝不能拿。
北堂雪看着周云霓的嘴巴不停的一张一合,心脏不安的猛跳了几下,狠狠的晃了晃头,眼中闪过惊惑之色。
周云霓见她表情不对,晃了晃她的胳膊道:“表妹,你怎么啦?”
很快轮到了北堂雪,北堂雪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去的,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朝着众人微微一福,落了座。
颤抖着的右手抚上琴弦,轻轻一拨,还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二楼处的明水浣见状,嘴角闪过冷笑,视线定在呆坐着的北堂雪身上。
北堂雪蓦然抬头,望向她的方向,明水浣没有防备,被她这凌厉的眼神盯住,嘴角的冷笑还未来得及收回,只觉得整个人被看穿,手中的茶盏“啪”的落了地,惊的她回了神。
灵茜一惊,急忙拿了帕子替她清理,“小姐,您没事儿吧?”
明水浣摇了摇头,觉得平生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心虚感,随即定下心神就算她再聪明,猜到了又能如何,无凭无据,谁也证明不了是她做的!
今天,她就要让她丢尽颜面,被人耻笑!
思及此,也不再掩饰,朝着北堂雪扯开了一个迷惑人心的笑意,笑颜如花却讽刺至极。
北堂雪见状心下一惊果然是她,都是她设计好的!
那盘过甜的双耳拌银杏中应是掺了蜂蜜,在二十一世纪考过一级厨师的她对相克的食物记得很清楚,蜂蜜和豆腐同食,会致耳聋,若要调养,最快也需一个月才能恢复听觉。
只是,她与明水浣素来无仇,她何以这般迫害自己?
从送帖邀请,再到菜中放蜂蜜。还真是下足了功夫,花尽了心思,若是她们不点豆腐,只怕也会有其它的状况发生,食物林林总总数不清,要找到相克的两种,且一时不被人察觉,实在太过简单。
“这。”田连见她没动静,只一双眼死死的锁在某个地方,觉得很疑惑,比琴不弹琴,这是做什么?
君姑姑对旁边的侍女示了意,便有人朗声道:“半柱香内未想出曲目,视为弃权,评为最差者。”
其实这条规矩主要是用来防止有人恶意耽搁时间而设,哪里会有人半柱香都想不出曲目的,这个最差,往往是对此人品德修养的否定,报了名上了场不弹曲子,这不是瞎胡搅和麽?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皆定在了场中那个单薄的身影上,是不知她在想什么,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北堂雪根本未听到那侍女的话,强自定着心神,将视线收了回来。
没人想得最差,她也不例外。
最重要的是,明水浣想害她,她偏要让她失望!
第一怕是不可能,但最差的那一个,还轮不到她来占!
北堂雪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的折射下黑的发亮。
三楼的华颜急的够呛,就差下去将紧闭着眼的北堂雪给摇醒过来了。
慕冬扫她一眼,“你是着的什么急?”
“五哥,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得了最差,一个女子在王城中的名誉可就完了!”
慕冬也是持帖而来,且还是待到用罢了午膳才过来的,君姑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按照他往年的作风,能来就不错了。
她给宫中递帖子,也是照着每年的习惯,走走流程罢了,宫中来不来人,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慕冬将眼光放到场中背脊挺的笔直,沐浴在阳光下的白衣女子,只见她神情似乎越来越放松,直到现在,似乎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半柱香堪堪燃尽,北堂雪仍未睁开眼,却拨动了琴音。
琴音萦绕,也是一首阳春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