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光打在她的周遭,笼罩上了一片金灿灿的颜色,每一根发丝都被映照的发亮,使人愈发的看不清真容。
然而只这一个模糊的剪影,却叫少年现出了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收回了目光来。
端起大碗儿装的荞麦茶,吃了几口。
他才低低的自语道:“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这么久都杳无音信的一个人怎会突然出现在了这兵荒马乱,随时变天的汴州。
且好似还是以一个贵家小姐的身份出现。
想起记忆中的那张脸,他不由摇了摇头暗笑自己今日实在是糊涂透顶了。
四月初九,汴州城迎来了一年一次的篝火节。
当日晨早,北堂雪洗漱完罢,早食都不及去用便去了宣弘宫。
宣弘宫是慕冬的居殿,休寝和办公都在此处。
北堂雪恐他又早早的出了行宫去,才这么一大早过来。
因有特允,若非慕冬正在召见下臣,其余的时间里她出入宣弘宫是不必经过通传的。
殿前的侍卫对她行了礼,北堂雪便提步行了进去。
“陛下现在何处?”
正殿中的宫女闻言恭敬地垂首,答曰:“回北堂小姐,陛下现在御书房。”
北堂雪点了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的门未关,门前守着八位着束甲的御林军。
一道欣长的身影立在房中那架足足占去了一面墙的体积的乌木书架前。
北堂雪见他似乎不甚忙,脸上浮现了清浅的笑,朝他走了过去。
“一大早的过来作何。”
北堂雪见他头也不必回,便知道是自己,笑着问道:“陛下怎知一定是我?”
“不然还能有谁。”
慕冬的声音并不清澈,也算不得深沉,而是像一把放置了许久的古琴,久经寒冷侵蚀却仍旧带着说不出的平静。
北堂雪笑嘻嘻地走到他旁边,见他双手翻出一本书看了眼却又搁回原位。”陛下在找什么书吗?”
“恩。找到了。”慕冬抽出一本略显陈旧的蓝皮书籍,适才看向她道:“今日怎想着过来了?”
“往日里也不是我不愿过来,而是怕打搅陛下。”北堂雪撇了撇嘴,眼中却仍旧带笑。
“该忙的的大致忙完了。”
余下的就需要等了。
“陛下猜一猜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慕冬见她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嘴角不禁也蕴涵了一抹笑。抬手替她扶正了鬓边的白玉簪。边道:“四月初九。”
北堂雪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倍感无语地道:“是篝火节好不好”
慕冬想了想,好似在汴州是真有这么一个节来着。
不过他向来不关心这些。一时倒没想到。
“你来此便是来提醒我今日是篝火节?”
北堂雪嘿嘿一笑,抬头看着他,直截了当的道:“陛下今日既是不忙,晚膳过罢咱们一同去看篝火好不好?”
“篝火,有甚好看的?”
慕冬问罢似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让北堂雪一时哑然,唇边的笑也有些凝固。
她不禁心道。什么叫,篝火有甚好看的?重要的不是篝火好不好看而是跟谁一同去看好不好?
拜托。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情调?
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适时的开口道:话说回来,他的确是真的不懂情调为何物。
北堂雪只觉心中的热情腾然熄灭了大半。
那点仍旧残留的火星却挣扎着不甘就此凋零,她强自稳固着脸上的笑,“听说有篝火舞,可以自己动手烤肉,还有射灯赛。”
越往后说她便觉得越没了底气。这些东西吸引吸引堆心倒是可以的,但之于慕冬而言似乎没什么大希望。
想了想,她又道:“我还听说,也有许多别国的商旅慕名而来的。”
“嗯?”慕冬点头,口气却是疑问。
北堂雪见他总算提起了点兴趣。忙道:“我认为总有些人喜欢浑水摸鱼,打着来参加篝火结的旗号装扮成普通的商旅来打探消息,若是能逮住一两个的,应当也可以问出点什么来。”
她话没说透,慕冬却是听明白了她话中的那“有些人”是哪些人。
他面色仍无什么起伏可言,北堂雪一时也摸不透他是否上当或是明知她在耍弄小心思,却是否愿意上她这个当。
“若到时当真无事,便同你出去凑凑热闹。”
北堂雪闻言眼中堆满了笑,伸手示意要跟他击掌,“一言为定”
余辉将整座汴州城笼罩了起来,远远看去,汴州城犹如是在这广阔无垠的边疆之上酣睡着的一头小兽,安静无比。
然而入了城便能发现,此刻的汴州城中热闹非凡。
若说汴州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便要数“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个豪放潇洒的心性,纵然此刻边疆垂危,但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正常有序的生活。
仗打不打,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就算要打,那也不是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