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兰娘倒在满是碎碗片的地上,右手捂着肚子,左边袖子不知被谁撕掉了一截,露出细而白的小手臂,她穿的是一条杏黄色的襦裙,襦裙上面出现了一团鲜红的血。
她大睁着眼睛,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没气了。
邬老头的脑袋开了花,鲜艳的红里头点缀着浓稠的白,他也是大睁着眼的,却已经没了呼吸。
都是死不瞑目。
才认了一个“名门公子”的爹,她名门闺秀的梦即将实现,却死了,的确不能瞑目。
当年让他吃了血亏的负心汉还没有娶他的闺女,他还没有从负心汉的身上得到利益,就这么死了,自然也不能瞑目。
但总归是死了,不想死也死了。
死亡,就是这么任性,从不屈服于任何人,无论是帝王还是贱民,该来的时候从不延迟。
邬倩娘抱起邬兰娘的尸体,哭的绝望悲凄。
邬婆子终于停止了吃东西,趴在邬老头怀里哭的惨绝人寰。
邬承嗣跪在地上,仿佛是被刺激过了头,整个人是呆傻呆傻的样子,连哭都不知道。
“我的腿、我的腿……”董昌硕躺在地上,一手盖住自己的大腿,气若游丝,哀哀叫唤。
血,从他的指缝流出,一截白骨隐约可见。
“硕哥——”一出来就看见这样一幕,福安郡主惨叫一声,面色“唰”的变白,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不曾晕厥。
她扑跪到董昌硕身畔,身子抖若筛糠,张着两条手臂,不知从何处下手扶他,无助的慌了神。
邬兰娘是突然倒下的,她的死王胡子不清楚是哪个做的,但是邬老头怎么死的,他心知肚明。
捂着汩汩冒血的头,王胡子也慌了,却不至于慌到逃跑,在他看来,死一个邬老头,还不能绝了自己的命。邬倩娘、邬婆子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老妇弱女,只有一个邬承嗣难办,谁让他是老爷的亲生儿子。
可他也不怎么怕邬承嗣报复,邬承嗣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弱鸡仔儿似的,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等邬承嗣被领回董府,还要仰他鼻息呢,邬承嗣巴结他还来不及。
更何况,他是为了保护老爷才和邬老头一家子动手的,他是忠心的,老爷绝对不会怪罪。
遂,王胡子渐渐平静,忙去查看董昌硕的情况。第一眼就看见了戳出肉皮来的大腿骨,王胡子倒抽一口冷气。
这屋里发生的事情也算是一场人间悲剧了,董清妩骇的捂住了嘴,也湿了眼眶。
“父亲……”血脉之故,董清妩心中也是一伤。
郎华娘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田不起波澜。
既种了因,就该知道,那果迟早会来的。
董昌硕是活该,邬老头也是咎由自取。
至于邬兰娘……
郎华娘看一眼她捂住肚子的手势,她的死因却是因了邬老头之故,大抵是因为某个脏腑被邬老头踹碎所致。
听邬倩娘和邬婆子的哭腔,是真的伤了心,也哭的令闻着伤心,听者落泪,然而,郎华娘是没什么感觉的。
能引起她心湖波澜的,除了一个郎意,便只剩下一个宁静远。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遗失了一段记忆,而这段记忆应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重要到每当她去碰触,脑海深处就会剧烈的疼痛。
同样奇怪的还有她所获得的武功和那些药方,她去药堂问过,药方上所记载的药材名,药堂里一个也没有,但当她去深山里采的时候,却总能找到,没有什么根据,只要见了,她就能确定,哪株药材对应哪个药材名。即便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但也总能找到可以替代的。
而宁静远,直觉告诉她,宁静远能帮她找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