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牙,她快速接过杯子碰一下唇,就当是喝了。
陆崇陵满意的点点头,叫陆青司出去。刚才室内的剑拔弩张,此时换做一室尴尬。
我深吸口气,看向陆崇陵,“师傅,您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陆崇陵看她一眼,只是道,“青司的确是我儿子。”
“那这些年谢凤在哪里”
“沭阳山,隐居避世。”
“隐居避世”我几乎叫起来,“为什么”
“谢凤的亲生父亲,是崇光四君子之一的王守英。”
听到崇光四君子的名号,我倏然瞪大了双眼。
那还是民国建立之初的事情,崇光四君子被诬蔑为革命党,为当时的军阀政府处决。
被此事牵连丢掉性命者,超过一万人,真正的杀人如麻。
也多亏崇光四君子的流血牺牲,民众才愤而起来反抗,经过十几年军阀割据连年混战,才有了如今短暂的和平。
我嘴动了动。
她还想问,她还有好多问题,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最知道的不是吗,师傅最擅长的本事,不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要叫别人看,谁能相信吊儿郎当的陆居士,其实是身怀通灵绝技的世外高人。
这样一来,若说他和谢凤有了骨肉,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想了想,小心道,“那,师傅,我能问问,您和谢凤,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不能。”
陆崇陵想都没想一口拒绝,我满肚子的话被生生塞了回去,可怜兮兮的看他一眼,认输道,“那今天,您叫我上山,就为了让陆青司认我这个师姐”
陆崇陵摇了摇头。
他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而后又坐回到原位。
“我,这些年师傅待你如何”
我赶忙道,“师傅待我恩重如山,若没师傅,就没有今天的我。”
“好。”
陆崇陵欣慰的笑了笑。
“那我,师傅若是有事相托,你该当如何”
“徒儿万死不辞”
陆崇陵淡淡松口气,适才脸上的淡漠严肃去掉一半。
他揉了揉额头,许久之后,道,“那我,我便将青司托付给你,往后的日子,你必定得待他如家人,护他一世周全,可做得到”
我吃一惊,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没敢立即接。陆崇陵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淡淡道,“我,我命不久矣了。”
我愣了一下,倏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师傅”
她红了眼眶,气的大吼。陆崇陵无视她的抗议,继续道,“我这一辈子,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都有了。虽说天机不可泄露,若没有青司,我也就这么悄悄的去了。可青司,他随着谢凤在山上整整生活了17年,从来没有下过山,他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啊。要是我死了,他不说别的,不出一个月,就得把自己活活饿死。所以我,这是师傅最后的要求,青司是我儿子,刚才也认了你做师姐,你要答应我,护他一世周全,不叫他风餐露宿,不叫他生活艰辛,叫他好好活下去。”
陆崇陵虽还笑着,可那笑并未到深处,幽深的眼眸里淡淡的星光一闪而逝,大概是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山下。
她心里像是有把刀子在胡乱搅动,疼的她喘不过气。
她很想不要相信,她那骗人骗了一辈子的师傅,在她成长过程中不知道诓骗过她多少次。
甚至有一次还骗走了她最爱的洋娃娃,转手送给了一个他心仪的女香客的女儿。
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蓄积了一滴泪水,悠然滑落。
就在这当口,她身后忽然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没有听到,等她发现,一辆敞篷的军用吉普吱一声停在她面前。
车上的男人一身戎装,一副大大的墨镜遮挡了他大半张脸。
待车停稳,他一个翻身利落的从车跳下来。
我愣愣的看着对方走到她面前,待摘掉墨镜,她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是梁西木。
“你怎么在这里”
梁西木一面说,一面谨慎的朝四周打量一圈。
我被师傅的事情完全占据心思,冲着梁西木发了好一阵呆。
“恩,闲着无聊,来转转。”
梁西木微微靠近她,紧紧盯住了她的眼睛。
我没跟他说一声就直接回了家。
虽然说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是两边轮着住的。
她也不需要特别向自己说明。
可是,他无端介意这件事,他总觉的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梁西木的眼神太直接,我闪躲了一下,状似无意道,“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梁西木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的炮兵团在附近操演。”
顿了顿,他又道,“我来之前派人详细测绘过路线,这附近荒无人烟,最适合练兵。”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相信他是来这里转悠的。
我眼眸微动,她只当没听懂,不接他的话。
梁西木无奈,只好道,“我送你回家吧”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梁西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头动了动,随意道,“你回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轻笑一声,“你忙啊,那日我想跟你说,正巧丁副官来找你,我想我回家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托夫人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