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他很容易哄睡着的。”云敬丽终于是仗着胆子,插了一句话。
“我问你了么?来人,闲杂人等,都请出去。”云长安寒着一张脸,眼神虽然是没有看向她,可是就连那眸底都是透出了几分的凉寒之意,直让云敬丽看得几分心惊,真怕他再故意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治死了!
云长安没有拖地很久,又看了看他的眼睑及舌胎之后,便开始写方子。
卢子荣眨了眨一双略有些褐色的眼睛,稚气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姨娘?”
姨娘?云长安乍一听到了这声称呼,突然就很想笑!
云敬丽费心竭力地进了卢府又如何?即便是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她的儿子,不也一样是不能唤她一声母亲?
“我没有不喜欢她!”
“哥哥骗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可是她明明就很好呀,至少,她很疼我。”
云长安的眸底突然就闪过了一抹狡黠,转头看向他,“卢子荣,如果说她只是因为疼爱你,就去伤害别人,你觉得对么?如果她只是为了想要得到荣华富贵就去伤害别人,你觉得对么?而她伤害的还是自己最亲的人,你觉得有道理吗?”
云长安每说一句,便往卢子荣的方向逼近一步,虽然是没有刻意地冷下自己的气息,可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独属于秘术师的桀骜之气,还是将卢子荣这个小孩子,几乎就是压得喘不过气来!
卢子荣如果知道云长安还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秘术师,就该庆幸,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云浅夏,否则,怕是那种冷冽的傲世之气,估计会将她给压的晕了过去。
卢子荣的一张小脸儿上,已是开始有了汗珠凝结,对于云长安的话,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的姨娘是什么人,他不清楚,只是私底下,听到了不少人说他姨娘不好之类的话,可是现在,被人当面就这样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太舒服!
卢子荣的年纪不大,虚岁才五岁,对于云长安的那些话,并不能完全地领会。不过,他还是知道,刚刚那话,是*裸的指责和鄙视!
云长安说完,看了一眼他的反应,便直接一甩衣袖大步出了偏厅,“方子在桌子上,自己按方抓药吧。”
云长安走出了几步后,复又止步,转头有些阴恻恻道,“当然,若是你信不过我,也可以不用按那方子抓药。就当是我没有开过就是了。”
云敬丽一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也不敢上前去问。事实上,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云长安就走远了。
云长安才过了穿堂,便看到了前头厅里坐了几个人,近前几步,才看清竟然是方桦来了。而主座上坐的,正是云浅夏和穆流年。
云长安急步进来,连看也不看方桦,“你怎么出来了?”
浅夏的脸上仍然是覆着面纱,一双黑眸清亮孤冷,眉梢处微微透着的几分笑意,勉强还能让人觉出了些许的暖意。
“方公子来此,哥哥正巧不在,自然是该由我出来招待贵客了。”
浅夏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柔软,方桦的眸子随意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便亮了亮,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止是一个人,更像是一道让人着迷的风景!那清婉的声音,更似是春风细雨,让人不忍离去。
方桦的反应看在了穆流年的眼中,自然免不了就是有些腹诽,暗骂这厮上门拜访不会挑时辰!
难道不知道这会儿云长安正在为人诊治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不在才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穆流年还真是冤枉了人家方桦,他哪里知道这里会有人来求医?
“现在我回来了,你快些回去吧。”云长安有些不耐烦,“三七,快扶你家小姐去后院儿歇息。”
“是,公了。”
方桦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疑心,毕竟,云浅夏是女子,自然是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云浅夏一动,一旁的那位元二公子也跟着动了,而且两人几乎就是并肩离开了大厅,直奔后院儿了。
这就让方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那位元二公子的身分,另有蹊跷?可是再有蹊跷,也不应该是陪着一位姑娘回后院儿吧?便是护卫,也断没有并肩而行这样的道理呀!
更何况,刚才他是坐在了主座上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护卫,难不成,是这位云小姐的未婚妻?
云长安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坏心眼儿立刻就转了起来,“让方兄见笑了,刚刚那位元二公子,其实是在下的一位堂姐,这是故意扮作了男子,只是为了出府方便的。”
方桦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知方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哦,家父的身体已然大好,母亲一再叮嘱要在下备了薄礼,前来答谢。”
“方公子客气了。在下既然是医者,治病救人,自然是分内之事。方府既然是付了诊金,便无需再另外酬谢了。”
“云兄这便是见外了。说起来,我祖父早先原是与云家的老太爷交好的。只是后来,云老太爷早逝,而家父又一直是被外放,云伯父也是常年不在京中,故而两家才生疏了。”
这便是有意套近关系了?
云长安不动声色,笑道,“说起来,我也是离京五年了,这五年来,若非是因为妹妹的身体不适,需用灵药续命,我也不必四处奔走。刚刚我妹妹你也见过了,身体本就有些差,五年前,先是被卢少华一脚踢中了心窝,在床上养了近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孰知后来在京城,竟然是又意外遇袭,险些丢了性命。”
方桦在一听到他说起了浅夏的时候,便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关于云浅夏的消息。
“五年前的事,在下也曾听过。当时年幼,正在京中陪伴祖父。听闻,令妹还是为了护住林夫人,这才伤了自己?”
林夫人?当时的云筱月,可还只是明面儿上的未婚妻,根本就未曾过门,看来,这方家示好之意,再明显不过。
人家上赶着递好话,自己这边儿自然是不能拿了难听地来堵人家的嘴!
“是呀!当时我这妹妹也是急了,为了救姑姑,竟然是直接就扑了上去。那一剑,正是刺在了左心处,若非是父亲手里头还有些奇丹妙药,怕是妹妹根本就活不过当晚。”
方桦知道他这是在避讳着秘术一词,也不点破,点头道,“听说云小姐当时便昏迷不醒了,说来,也实在是受苦了。”
“好在父亲手底下的人能干,没几日便寻到了师父的踪迹,后来再三请托,才肯为妹妹救治,而我,也便是在那个时候,拜了玉离子为师父。”
“这么说,当初云兄学医,还有一些原因,是为了令妹?”
云长安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妹妹现在的身体仍然是禁不得折腾的。这也是为何来到了允州这么久,她却始终未曾出过府门一步了!不瞒方兄,若非今日是你来了,她连后院儿也是不会出的。”
“云小姐看起来,的确是瘦弱了一些。”
“是呀,这些年,若非是我和师父用了灵药一直在为她调理身子,怕是现在根本就受不得一丁点儿风的。如今,总算是能出来走走了,原本是想着直接回京城的,可是没想到,半路上父亲来了信,说是令尊与他是故交,特意让我来此走一遭。如此,倒是能与方兄结识,倒是投缘。”
方桦一听,顿时大喜,不过面上仍然是强压了喜色,“早就听闻云家公子玉树临风,丰神俊逸,此番能与云兄结识,实在是在下的福气。”
“方兄也不必客气了。方兄的大名,以前在京城时,我便有所耳闻。既然来了,那不若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此言正合方桦之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后晌,浅夏正在迷迷糊糊间,便闻到了一丝酒气,然后翻了身,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抬杠!
“云公子,听说我是你堂姐?”阴寒冰冷的声音,几乎就是要将人给完全冻住一般。
云长安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浑身上下都是透着几分冰霜之气的穆流年,瞬间酒就醒了大半儿。
“那个,哪有的事?咦,今天的天气不错哈!这天空蓝的跟锻子似的!”
“那不如你叫一声堂姐来听听?既然是演戏,总要演个彻底吧。”某人不为所动,继续冷声道。
云长安这回是打心眼儿里有些害怕了,叫堂姐?打死他也不敢叫!没叫都成这样儿了,若是真叫了,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家伙会直接撕了自己!
“那什么,三七呢?怎么不在这儿伺候着?万一小姐醒了怎么办?”云长安为了躲开这个难缠的问题,只能是顾左右而言它。殊不知,他这番心虚的样子,反倒是更挑起了穆流年逗弄他的心思。
“怎么办呢?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要叫我一声姐姐呢!啧啧,说起来,我也二十了,能听到别人叫我一声姐姐,也着实是不错!至少,这种感觉,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体会到的,你说是不是?”
特意地咬重了姐姐和男人这两个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长安,直把云长安的心底里头,盯出一层毛来!岂知,这还不算完!穆流年的话,才说了一半儿。
“对了,我这个人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有些东西,可以尝试,可是如果尝试完了以后,不喜欢,那么就一定要毁掉的!只是,姐姐这个称谓,要怎么毁掉呢?是毁掉提了这个建议的人,还是只毁了这个声音呢?”
穆流年一边说着,眸底还一边散发着一种邪魅且诡异的光茫,偏偏唇角还是弯起的,这种笑,还真是不如不笑,直让人看了脊背发凉!
云长安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竟然是很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了!
“呵呵,那什么,我错了!穆世子,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还是别笑了,还有,别再盯着我看了。我真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成冰了!”
“呵呵,我没错吧?你叫我什么?不是应该叫堂姐的吗?”
云长安勉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一脸讪笑,“我不是为了不让方公子起疑吗?再说了,若是被人识破了你的身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识破我的身分?就凭他一个方桦?”穆流年有些鄙夷道,“你这是在抬举他呢?还是在贬低我呢?”
“当然是抬举他了!呃,不对不对!都不是!”云长安说出来了,这才觉得自己上当了,这样的选择性问题,无论自己是怎么回答,都只会惹了对方生气!
“你们不嫌烦吗?不就是一句话,至于么?”浅夏说着,还十分不满地白了穆流年一眼,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怎么会这么小气?
浅夏的声音才刚刚从屋子里一传出来,云长安便发现穆流年周身的气势立马就变了!哪里还有什么冰寒阴冷?只剩下了轻风暖阳了!
云长安不禁暗暗砸舌,亲妹妹呀!果然是关键时刻,还是向着他的!
浅夏的话音刚落,人已经从穆流年的身边经过,眉眼间似乎是还有疲倦,更多的似是一种不满,被人打扰了好眠的不满!
“浅浅,吵到你了?”
“你说呢?又是酒气,又是争吵!你们俩还真像是孩子!”
浅夏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就往外走。
穆流年知道浅夏是真的有些恼了,倒不是恼他在整云长安,而是嫌他们二人打扰了她的好眠了。
看着浅夏的背影,穆流年狠狠地瞪了云长安一眼,小声警告道,“若是浅浅果真生了我的气,不再理我,我跟你没完。”
话落,便急忙追了出去,一脸讨好地开始哄着有些生气的浅夏了。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穆流年的警告,他可是不会蠢到了以为是在唬着他玩儿呢!若是妹妹不理他,他可是真的会治自己一个狠的!
一想到了穆流年的手段,他还真是有些胆颤了!
穆流年追到了水榭,浅夏才肯回头看了他一眼。
“浅浅,你终于原谅我了。”
“谁说我原谅你了?”浅夏白了他一眼,“逗弄我哥哥,你很开心?”
穆流年的表情一滞,口头上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是心底里却是想着,果然是不能当着她的面儿与云家人为难,以后说什么也得背着她收拾云长安一回。
“你今日为何故意为难哥哥?仅仅只是因为他说的那一句堂姐?”
穆流年挑眉,果然是瞒不过她,“这小子也着实是太实在了一些,人家不过是几句话,他竟然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竟然是跟方家就走地如此近了。”
“什么意思?”浅夏听出了有几分不对劲,蹙眉问道。
“唉!宫里头的那位,已经知道了方亮的顽疾已是缓和了许多,而且,还知道了是云长安开出的方子有效。”穆流年说着,便有些无力地轻抚了一下额头,“我真是不明白,你舅舅为什么要冒险让云长安来走这一遭?如今被那位给盯上了,难免不会再让人来查探你了。”
“看来,我得继续扮柔弱了?”
穆流年上下看了她一眼,“倒也不用刻意地假装,你本来看起来就有些虚弱。我只是担心,云长安先是出现在了安阳,救了桑丘子睿,如今又救了方亮,会不会让他疑心了?若是他果真多心,那可就是等于将云家与朝政给挂上钩了,如此,可是对你们云家极为不利。”
浅夏也紧了眉,“不错。我竟是不知,皇上竟然是会这么快就收到了允州的消息。”话落,随即一愣,然后面有惊色,同时,在穆流年的眼底里,也看到了一抹肯定,当下就有些懵了!
“是我错了,原来,皇上竟是在安阳城时,便盯上了哥哥?不,应该说是我们兄妹?”
穆流年虽然是不想承认,可是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偏偏云长安这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是还与方桦把酒言欢,这让向来多疑的皇上,难免不会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浅夏微抿了抿唇,若他们只是普通的皇商家的子女,皇上自然是不会上心,可问题是他们是云家的人!云家现任的家主云苍璃,亦是一名秘术师!
多年来,皇上对云家,对云苍璃,一直都是弃之可惜,用之有惧!如今,只怕是给犯到了皇上跟前儿了!
“不对!”浅夏微微摇头,“舅舅可是不仅仅精通秘术,对于揣测人心,亦是颇有一套,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境况?只怕是哥哥在安阳城中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是对云家上了心。既然如此,舅舅为何还要让我们来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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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盯上云家是意料之中的事吧?另外,大家不妨猜猜,云长安的药方里,有什么猫腻吧?猜对有奖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