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多远?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了几步。”路三太爷脸色缓和了些,语气却仍旧不大客气,捻着胡子上下打量了陆文礼一圈,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你一年到头都难得回你们府上一趟,若是不是昱哥儿专门遣了人请我过来,我也没那脸面到你们府上来招人嫌。依我看,你大哥去了这些年,昱哥儿倒沉稳了不少,如今也算能顶立门户了,就照着你大哥的遗愿早些分家也好。我这趟过来就是做个见证,该分给他们兄妹的,你这个做二叔的心里自然有数。”
陆文礼脸上陪着笑意,目光却冷了下来,视线从魏平身上掠过,也不接陆三太爷的话,只客客气气地请陆三太爷到上方落了座,又让小厮赶紧捧了茶上来。
“三叔说得极是,昱哥儿考中两榜进士,又得朝廷授了官,这在咱们陆家可是头一回,大哥若是还在不知道会多高兴。”陆文礼感慨着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抹眼睛,语气伤感又欣慰地夸着陆昱,末了话锋一转,又苦笑着叹道,“那孩子读书上头确实极有天分,却不大理会庶务。三叔也知道,大哥去的头一年我就让昱哥儿跟着管过家里的生意,可半年不到,几个铺子竟都赔了个干净,连大嫂留的嫁妆铺子都差点没保住。我这个当二叔的,少不得要替他操持几分。如今他做了官,他能记着这些情分自然好,若不记,我也不怪他……”
正说着,垂花门外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陆文礼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训斥,冷不丁地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号声,紧接着便见秦二太太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强闯了进来,一路哭天喊地进了厅堂,冲着陆三太爷坐的地儿,直接往地上一跪,一边抹泪一边哭号:“三叔来得正好,侄媳妇儿正想着让人去请三叔做主。侄媳妇不贤,劝不了老爷,只得请三叔出面了……”
陆文礼面色铁青,哗的一下站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抬手就要去拽秦二太太。秦二太太冷笑着挡开了陆文礼的手,不等陆文礼训斥,又是一阵哭天抹泪。
“长辈面前哭号成何体统?出去!”陆文礼压着满腔的火气跟不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训斥来,说着又冷呵着在门外战战兢兢犹豫着没敢上前的一众婆子丫头,“还不把太太扶回去?”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眼大厅中央跪着的秦二太太跟气得脸色铁青的陆文礼,一时没敢动。
陆文礼大为光火,正要开口骂人抬眼却见陆三太爷满脸失望地站了起来,眉头紧拧着扫了秦二太太一眼,朝陆文礼冷声道:“你的家事我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我先去见见昱哥儿,下午再过来!”说完陆三太爷便拂袖而去。
魏平见状冷冷地扫了秦二太太一眼,又讽刺般往院子中央看了一圈,客气地朝陆文礼行礼告辞,随着陆三太爷一路往陆府大门出去。
眼见人走了,秦二太太抬手抹了把脸,皱着眉头鄙夷地呵一声,先前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只是旁人的错觉一般,不等陆文礼发话,动作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