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岑媛不傻,但是心机也远远没有如凌妙那般通透深沉,因此便点了点头。 她怕皇帝再握住她的手,说这话的时候,便将双手往后背了背。御辇就算宽敞,也不过就是相对来说的,两个大人坐在里头,皇帝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不过,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觉
得这样才与回报来的消息相符合——岑家小姐容貌虽然不够出挑,然而心思简单,心性单纯,好恶都写在脸上,最是仗义。
于是皇帝也不再做出什么亲近的举动,已经是他的妃子,往后有的是时间。他与岑媛聊起了边城。
岑媛生于边城,长于边城,十几年的边城经历,已经深入她的骨髓里。
提起了边城,岑媛顿时来了兴致,一时竟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皇帝问一句,她便说一句,细细回忆着曾经放马长歌的边城时光。 “京城人提起边城来,都说是荒凉的蛮地。其实叫我说,再没有一处比边城更美的了。春日,城外不远的大草原便已经开始泛绿,暮春和夏天的时候,草长了起来,草间还有大片大片的花儿。便是在城
里头待着,也能闻见一股子青草野花的香气。等到了秋天,就是一派大漠孤烟的景致。我最喜欢秋天。”
“哦?这是为何?”
皇帝饶有兴致。这年头喜欢春天的大有人在,喜欢秋天的却少。尤其一干子酸溜溜的文人,每每诗词中写秋天,那叫一个颓丧。就连他的宫妃里,也有几个才女,伤春悲秋,悲的叫人不忍心看。 岑媛认真道:“秋天草原上的动物最肥了,正好打猎啊。纵马狂奔,弯弓射箭,秋风打在身上,一点儿的冷意都没有。我从七八岁开始就和父亲一起去打猎,开始就是打几个小兔子什么的,后来渐渐的
就能猎得狐狸了。有一回,我还射中了一头狼呢。不过很可惜,被它逃了。阿朗还因此笑话我一场。哼,那个小子就是欠揍!”
一边说着,一边就举了举拳头。
皇帝哑然失笑,“原来爱妃这样能干。怪不得,上次春猎时候,你能和凌家的丫头一同共对群狼。”
他起了春猎,岑媛便摆了摆手,“您可别提那次啦,太丢人。”
伤的那样重,最后还是被定北侯带人救了的。她大腿上,到现在还有一条疤呢!
皇帝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下微微感到一丝的惆怅。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年少恣意过?
记忆中,似乎也曾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打马狂奔,追着前边墨色战马上的那一抹英挺如天神一般的身影。
那个人又是谁?
他忽然沉寂了下去,岑媛便也不说话了。
一时到了沈慧的钟粹宫,早有宫人在宫门外头站了一地。这回不用皇帝动手了,有内侍将岑媛稳稳当当地抬进了内殿。
皇帝却是挽了岑媛的手走了进去。岑媛窘迫不已,想要挣开,没有成功。
这就叫许多的宫人都不解了。皇上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心里头过了一下,没人敢妄自揣测圣意。
又有专门擅长妇科的太医来给沈慧诊脉,与御医所说也没什么差别,皇帝略放了心。
沈慧躺在床上,发髻已经散了开来,她的头发极好,一头青丝就那么铺满了枕头。皇帝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低头品茶。岑媛坐在另一侧,好奇地打量着沈慧。
沈慧的大名,岑媛当然听说过。 这位承恩公府的嫡出小姐,未进宫时候很是低调,但是也颇有美名。便是凌妙提起沈慧来,也说她与另个沈家姑娘沈蕊大为不同。不过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承恩公府那么沉不住气,不过是沈皇后被禁
足了一回,就忙不迭地把她送进了宫里去为皇后固宠呢?
从此后姑父成了丈夫,与姑姑共侍一夫,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怎么适应下来的?
不过,沈慧不愧是个美人儿。
就那么歪着,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一条毯子搭在了她的身上,却丝毫掩饰不了她那玲珑的体态。那头秀发披散在身上枕上,更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她打量沈慧,沈慧也在看岑媛。 半晌后才在心里头轻叹一声,这样姑娘,为何就要陷在宫中这个泥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