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迎上凌妙清冷幽深的眸子,韩氏便觉得心中一紧。总觉得,眼前这分明才及笄的少女身上,笼罩着一层叫人身上发寒的戾气。她的眼神太过明亮,仿佛在她面前,一切的算计都被看透。
“妙姐儿……”
“表舅母,凌妙有一事不明,还请表舅母指教。”
凌妙丝毫不在意什么礼数规矩,直接打断了韩氏的话。
韩氏脸上有些不悦。这长辈话没说完,哪里就有晚辈插嘴的道理呢?更何况,这凌妙长得虽然不错,然而一张脸上罩满了寒霜,难道谁还欠了她的不成?
当下便也冷了脸,淡淡道,“有什么不明白,你就直接说吧。”
“当朝的一品侯府,女眷休息的客院之中,是如何让外男轻易进入的?”
凌妙盯着韩氏的眼睛,沉声问道。
这本就是今日这件事情中的一大败笔。
无论如何,堂堂侯府里,绝不至于叫客人去休息了,一个丫鬟在外面照顾的。更不会有男子在女眷们休息的地方出现。否则,这侯府中又有谁人敢来?
韩氏一时语塞,半晌方才说道:“老夫人寿辰,多少的客人都来了,一时之间这侯府里的奴才不够用,人手短些也是有的。怎么听着外甥女的话,像是疑心我们似的?” “不错,我就是疑心。”凌妙索性不再维持表面上的亲戚情分,冷笑道,“如果说上午的时候,宾客盈门,热闹非凡,丫鬟们不够用的,我相信。午宴之后,多少的人都回了府?我方才来的时候看过了,
除了几家和侯府相近的人外,已经没了别的客人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氏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侯府谋算了你母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看看!”她伸手一指床上尚未醒来的安远之,“我家三弟也在这里,难道我把他也一同谋算了不成?我还要不要侯府的名声了?”
此时顾氏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虽然头上还有些一抽一抽的疼痛,然而神智却是无比的清明。
当此时候,女儿便在身边,她反而镇静了下来。
只低头看了看身上整齐的衣物,心下更加安定。然而看到身边酣睡的安远之,终究气怒难平,一脚便将人踹下了床!
就是这样,安远之夜依旧没有醒来。
“你做什么?”
韩氏恼火道。
顾氏冷笑,“我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平日里的血色,显得虚软无力,唯有那一双眼,因为愤怒,而在眼底深处闪烁着火光。
“今日我来贺寿,本是念着亲戚的情分。没想到,你们这般黑心烂肺的,竟要如此设计我!”
顾氏不笨,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慌了,首先要做的,便是先发制人。
顾臻臻蹙眉道,“姐姐说的什么话?若是姐姐真的没有约了三表哥来,这便是一场误会。亲戚里道的,你又何必说话这样难听?”
“呸!”顾氏啐道,“谁和你是亲戚?顾臻臻,这么多年来你害了我多少次?我不与你计较,倒是叫你以为我怕了你是不是?”
“顾琬你这泼……”
“妇”字尚未出口,顾臻臻脸上已经挨了凌妙重重的一巴掌。
清脆的掌声,叫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顾臻臻,她捂着半边脸颊,愕然的看着凌妙。
半生荣宠,她连句重话都没有听过。却没想到在今天,被一个晚辈抽到了脸上。
静默半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叫顾臻臻回过神来,“你这小贱人!”
蓦然间,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都朝着凌妙扑了过来。
“今日不打死你,我便不是顾臻臻!”
谁都没曾想到,一向以温雅聪慧名扬京城的顾臻臻,会突然爆发,如同泼妇一般。
顾氏又岂会叫顾臻臻沾到自己的女儿?忙要闪身挡住了凌妙,但是她体内迷药药性尚未过去,身上酸软,却是没有力气,动作更是迟钝,大急之下便厉声喝道:“顾臻臻,有什么你只冲着我来!”
然而顾臻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被打了,更知道若是传出去,凌妙固然被人指责不敬长辈,她一个做长辈的却是真正没脸呢!
好歹也是一品侯夫人,被人重重地扇了耳光,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凌妙见她扑过来,速度甚是快,那尖尖的染成了红色的指甲眼瞅着便要抓到了脸上,一双漂亮的凤眸中便闪过了一分冷光。
她猛然伸手,扣住了顾臻臻的腕子,闪身避开了顾臻臻。
而顾臻臻去势不减,一手又被凌妙捉住,向前冲去的瞬间,腹部一痛,却是又被凌妙膝盖重重地顶在了肺腑之上。顾臻臻只觉得自己的肺腑仿佛被大锤狠狠地砸了下去,这一下,险些叫她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