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她终于还是来晚了一步。
因为是客房,这间屋子并没有隔开,显得很是轩朗,只用一座八扇透纱绣兰草图案的屏风分出了里外。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就可以看到里间床上正并排躺着两个人……
咬了咬牙,她绕过屏风,大步走了进去。
挂着粉红色绣幔的床上,顾氏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齐胸处盖着一条杏子红绫被。而她的身边,正有一名男子和衣而卧,睡得香甜。
“这是怎么回事?”顾臻臻跟着走了进来,看到这般情形,一捂嘴便惊声尖叫了起来,“姐姐怎么会……”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慌忙掩住了话头,却转过头疾言厉色对跟了进来的几个丫鬟说道:“都出去!”
丫鬟们诚惶诚恐,互相交换了眼神,想要往外走,却被凌妙一声厉喝:“站住!”
“哎呀,妙儿!”顾臻臻跺脚急道,“这……你……你快出去,这可不是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该看的!”
凌妙清凌凌的眼光注视着她,冷然问道:“平南侯夫人这话,我竟是不明白。母亲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夫人却叫我这做女儿出去?”
“你……”顾臻臻嗐了一声,眼圈泛红,满脸都是焦虑,“难道你看不出吗?”
凌妙冷笑,“看出什么?”
“姐姐她……”顾臻臻语焉不详,似乎难以启齿,“这……姐姐与男子同卧一床……”
外边脚步声响,环佩叮当的,似乎来了不少的人。
凌妙心中冷笑,来的还真是又快又及时啊!
“这里怎么了?”来的人说话十分温柔,语音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随后便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这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茜红色缠枝莲花褙子,杏黄色百褶曳地裙,发髻上插着赤金如意八宝簪,发簪上有缀着细细的珍珠流苏,圆脸杏眼,眸中带笑,看上去温婉又端庄。
正是安阳侯夫人韩氏。
这是她那明如秋水的目光落在了床上,当时便是神色大变,竟然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全仗着身后的丫鬟扶住才站稳。
“这……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看清了床上的人,更是大吃一惊,“三弟?”
凌妙沉了沉眼帘,三弟?
床上那男子,莫非就是传闻中,安阳侯府最为出息的子弟安远之? 安阳侯安汇之乃是老侯爷嫡次子,因其长兄英年早逝,这爵位便传到了他的头上。然而安汇之文不成武不就,因此在朝中并没有实职。但他为人善于钻营,故人缘是很不错的。就是今天老夫人寿辰,
还是宾客里也多,有时他在外相结交的。
而安远之,因是老侯爷的幼子,故而很是得老侯爷夫妻两个的喜爱。且他比安汇之聪慧许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京城里也很是有些才名的。
有人曾说过,若不是因为安汇之凭着年纪大了两岁,这安阳侯的爵位,定然是安远之的。
凌妙心中多少个念头急转,凤眸中寒光闪动。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光为了算计顾氏的。
韩氏惊呼一声三弟,便险些栽倒。转回头向后看去,对着那些丫头咬牙切齿,“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回话的那个大丫鬟便上前哭着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也不知道。我们几个奉了您的话,在几个客院里伺候着。奴婢本是服侍凌夫人的,只是凌夫人说自己休息时候不习惯身边有很多人,叫奴婢
外边去了。后来奴婢腹痛,吃完茅厕去了一次,回来后就看到……”
她这话里话外,拼命的推脱责任,又暗示着,似乎这件事情与顾氏脱不开干系。
韩氏怒道:“混账!”
这话也不知在骂那丫鬟,还是在骂顾氏了。
顾臻臻便蹙起两道细细弯弯的眉毛,轻声道:“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她扫一眼床上,眼中颇多不屑。
凌妙冷眼看着他们做戏,听到此刻冷笑问道:“这样是怎样?还请平南侯夫人把话说清楚。” “这还用我说吗?”顾臻臻从小得宠,被英国公千娇万宠着长大。及笄前便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称,更是人人追捧的对象。除了在一次表白中被人拒绝外,这大半生竟从未有过挫折,故而根本受不得别
人的半分反驳。听到凌妙对自己冷言冷语,心下十分不悦,只在嘴角弯起一抹凉薄笑意,“这里明明是个姐姐预备的客房,方才还是她一个人睡在了这里,怎么就变成那样走了以后,多出来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