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粗糙了”商辂叹道“还有更精致一点的法子吗”
“先下毒,然后再一刀捅死他”
商辂指着杨明,气道“老夫能从你这里听到一句实话吗对老夫你还提防,果然是个混帐东西”
“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商辂忽然冷静下来,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杨明,良久,捋须缓缓点头“老夫懂了”
杨明笑道“老大人,放心,我锦衣卫不会和汪直沆瀣一气的,甚至,还可以从中暗中相助大人,今日,这金锁没白送吧”
“没白送。”
杨明的笑容渐渐带了几分邪味儿“老大人若再送几个金锁,晚辈这里还有更劲爆更开心的消息相告”
商辂又不冷静了,急切道“你这小子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大员,怎地如此钟爱黄白之物,还有什么消息速速说来”
“据潜伏在你家的锦衣卫密探禀报,你家的公子商良臣今年上元节晚上出游赏灯,认识了抚宁侯朱永家的小女儿,二人一见钟情,私订终生,如今朱侯爷的小女儿珠胎暗结两个月,两位年轻人又不敢告诉双方长辈,每日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连跟踪他的锦衣卫密探都忍不住为这对痴情的苦命鸳鸯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这个消息劲爆不劲爆开心不开心说到这里,晚辈必须向老大人贺喜,恭喜老大人喜添孙儿十五岁的小姑娘令公子也忍心下手,禽兽啊,艺高人胆大啊”
商辂被雷劈过似的,呆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
京师最近很热闹,又出了一件事,一件跟风流有关的事。
事情不大,但闹得很大,因为这件风流事跟两位朝堂大佬有关系,一是商辂,二是抚宁侯朱永。
事实证明杨明并没有胡说八道,商辂从杨府怒气冲冲离开后,回到家中立马命家仆将儿子商良臣找来,恐吓,怒斥再加一根儿臂粗的木棍,吓得失魂落魄的商良臣终于说了实话。
果如杨明所言,上元节时商良臣与抚宁侯朱永的小女在京师街头赏灯,两人相遇相识,商良臣年约二十四五岁,面貌生得俊朗风流,一双电眼勾魂夺魄,上青楼绝对有不付钱的实力,如此英俊风流人物,又是刻意勾搭撩拨,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能抵挡得住
于是二人一见钟情,两三个月过去,在商良臣的花言巧语下,抚宁侯的小女糊里糊涂便献了身,谁知商良臣枪法太好,一击而中,就那一次便令小姑娘怀了孕。
怀孕本是件喜事,商辂和抚宁侯朱永也是门当户对,事情虽说传出去令两家颜面扫地,毕竟也勉强算是一桩良缘佳姻,然而事情坏就坏在,商良臣不仅早已成亲,而且已生儿育女,堂堂抚宁侯的女儿,怎么可能嫁到商家给人当小妾
商辂从儿子口中得知了这段孽缘的起末后,气得白须一翘,徒呀呀挥舞着棍子满院子追杀商良臣,这可是真正的下死手。商辂的老妻急得在旁边频频抹泪哀告。商辂却浑然不理,打得儿子奄奄一息才罢手。
不能怪商辂小题大做,他是当世大儒,又是内阁大学士。无论在士林还是在学术界皆享有极高的名望,谁知儿子却干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商辂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儿子也打了,气也出了。商辂坐在府里想了想,抚宁侯的女儿肚子渐渐大了,事情不可能瞒得下去,错事已然做下,只能舍了这张老脸去侯爷府给朱永赔罪。
揪着鼻青脸肿的商良臣刚出门,谁知商府外静悄悄的围了一标兵马,定睛一看,竟是抚宁侯上的侍卫,抚宁侯朱永赫然站在李府门外,正打算下令侍卫破门。
商大学士被抚宁侯结结实实堵在大门外,事情巧得很,巧得令人不敢想象,刚刚准备上门赔罪,人家就打到家门口,看样子似乎也刚得知了这件令两家蒙羞的丑事。
商辂是当朝大学兼执文坛牛耳,朱永是数代传下来的大明勋贵,平日里二人见了面客客气气,兄长来贤弟去,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然而今日真正成了一家人,朱永的脸色可就很难看了,商辂苦笑着还没来得及拱手赔礼,朱永二话不说,一拳狠狠揍在商辂脸上,商府家仆护院见老爷竟被人打了,喝骂着纷纷拎着棍棒跑出来,跟朱永的侍卫战成一团,商府门前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道理上没站住脚,论武力又远远不及统领京师十二团营的朱永老爷子,商辂吃了大亏,鼻青脸肿地被朱永拎住衣领,怒冲冲欲进宫告御状,各自的两拨人马一边走一边打,一直打到承天门前,承天门前正候着一批求见陛下的大臣,一见两位大佬这般架势,大臣们一时全楞住了。
宫门本已被朱见深下令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出,可是商辂和朱永的身份不一样,又听内侍宦官说二人扭打起来,当朝侯爷揍当朝大学士,多么稀奇的场景,若不见识一下岂不后悔终生当下朱见深立马乐不可支地下旨打开宫门。
商辂和朱永一路扭打喝骂进了宫,宫门又砰地一声紧紧关闭,候在承天门外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八卦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更何况承天门外朱家和商家的侍卫和护院鏖战仍酣呢,很快大臣们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