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本来听得眉头直跳,一听是怀恩公公的手下督刑,心中忽然起了几分希望,怀恩公公对自己也算是有提携后进的恩德了,但愿这位陈公公得了怀恩公公的授意,还记得自己是谁,那么打的时候,或许会手下留情。
两人被押到陈准面前,只见地上早已趴着一个人,身上被麻布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个脑袋和肩膀一动也动不了,看到这里,二人的心又凉了半截。
瞧见二人来了,陈准苦笑道“杨大人,尚公公,你们也来了”
片刻功夫,旁边小太监端过裹着黄绫的朱漆盘子,陈准从盘中取过诏书,高声宣读皇帝的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明”,他念到这个名字顿了一顿,眼睛飞快地瞟了杨明一眼,见他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唇角不禁露出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陈准继续念下去,宣罢圣旨,把手一摆,两个人齐刷刷地被摁倒在地,每人都被一匹麻布将身子裹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双足也被人用绳索绑住,杨明见自己只是被扯掉了外衣,倒没光着屁股,稍稍放下心来。
一边的锦衣卫千户趴在他旁边,悄声道“镇抚大人放心,行刑的校尉都是我手下出来的人,不会着实打的,只是那最后一摔可做不得假,到时憋口气儿忍住了就好。”
杨明紧张地道“多谢兄弟指点,我头一回,还真有点儿紧张。”还好,杨明心里舒了一口气,当初的银两大把大把的撒出去,总算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他趴在那儿抬起头费劲儿地瞧向陈准,想看看他的脚尖是外八字还是内八字,想不到从几个行刑大汉的腿缝间只看见见陈准举着个茶杯仰脸望天,一双二郎腿颤颤悠悠的,不由呆住了。
他转眼去瞧尚铭他们几个,只见几个人也是大眼瞪小眼,这些人都知道宫里内监打人的规矩,所以今天看陈准不按套路出牌,都有点莫名其妙。
只见一个小太监凑到陈准身边,哈着腰听他嘱咐几句,便直起腰来扬声喝道“行刑”十个锦衣卫的小旗官手执木棒走到杨明他们身后,高高举起木棒,大喝一声,呼地一棒子抽了下来。
那棒子风声凛冽,瞧起来威势骇人,可是这一棒子抽在屁股上,杨明只觉得麻辣辣的,倒没多少痛楚的感觉,他正奇怪,陡听身旁石裂山崩一声惨嚎,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杨明吓了一跳,扭头向尚铭望去,见他咧着嘴,扭曲着面孔,杀猪也似的叫的奇惨无比。杨明恍然,原来是要装样子的,连忙也跟着大声惨叫起来。
十名小旗一人打了三棒子,便退了下去。那号令的小太监又威风凛凛地喝道“轮刑”十名军士闻言,五人一组抡着棒子排着队,轮流上前执杖施刑,他们喊着号子,喊一声“着实打”啪地一棒子打下去,再换一人喊一声“用心打”又是一棍子下来,杨明虽觉那军士似乎手下留情,可是除了方才由小旗开场的那三棒甚是轻微,现在打得多少也有些疼痛,所以惨叫声半真半假,也不全然是作伪了。
他听旁边的尚铭喊得甚是凄惨,还道这些人做作的功夫到家,可是这个时候扭头一看,尚铭以头抢地,挨一棒子惨叫一声,被麻布紧裹住的身子不住扭动抽搐,像一条蛆虫,脸上痛得涕泪横流,不由得怵目惊心“看来他并没自己这待遇,是真真的在挨打了”。
他抬头向陈准望去,只见陈公公正举杯自饮,神情悠然自得,那翘着的二郎腿还轻轻地抖动着,却望都不望自己一眼。杨明暗暗庆幸,看来陈准是得了怀恩公公的授意了,若不是他吩咐下去,自己这三十杖挨完,恐怕真要不死也残了。
三十杖打完,军士们弃了木棒,提起绑在他们身上的麻布四角,呼喝一声举了起来,杨明见行刑校尉二目圆睁紧闭呼吸,当下不敢怠慢,也忙深吸口气,只见四名军士一齐发力,大叫一声,将人高高地荡了起来,“嗵”地一声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杨明眼前一黑,几乎岔了气,他强忍剧痛,趴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气儿来,好半天才咝咝地抽着气醒过神来,只听左右一片呻吟之声,偷眼瞧瞧,尚铭已经是面色惨白,洁白的小衣沁出一片血红,人已经晕了过去。
陈准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甩袖子说“执刑完毕,咱家要回宫复旨去了,走罢”。陈准领着一众执刑的锦衣卫离开了,只剩下两个人趴在午门外头动弹不得。
过了好半天,才有几个司礼监的小太监出来将尚铭搀起,尚铭被打得有气无力,早已无力走路了,被几个小太监连拖带拉地弄回宫去。
杨明艰难地坐起来,那班锦衣卫虽然手下留了情,三十棒子下来,仍是火辣辣地疼得厉害,估计屁股不但打肿了,而且必然破了。
行刑的锦衣卫千户急忙招呼手下的人赶过来扶起杨明,搀出好长一段路,活动血脉,走得只觉得麻不觉得痛了,这才唤过马车把杨明扶了上去。
杨明回到客栈,背朝天躺在床上,郭玉璇和林奴儿心疼得直掉眼泪,手颤颤巍巍的给杨明上着金疮药。
刚上好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郭玉璇瞬间怒气值全满,打开门,一脚就踹了出去。
杨明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身影飞了出去,那人身上还穿着眼熟的传旨太监服饰,“快,快把人扶进来,你这败家娘们”为什么是败家娘们,因为不久之后一个传旨太监一脸铁青的进了房间,脸上依稀还有一个脚印,杨明肉痛的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公公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