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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波,一载清欢。若说江州最大的变化便是多了个萧郎萧晗,人称无情!而在江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也是萧晗,甚至连小孩不听话时大人也是用无情的名讳来吓唬他们。
一年之期已满,江州的一年给了萧晗施展一切的机会,故而如今的萧晗羽翼渐丰,足以笑傲建康了。
入夜,一行船队停靠在江岸,待天明时再继续朝建康行进。萧晗的船精致古朴,就好像仔细雕刻出来的一般,引得船队中人阵阵好奇。
行了一整天也疲惫了一整天,船队中开始笙箫鸣鸣,灯火通红。已经来了好几拨人邀萧晗前去饮酒作乐了,可萧晗都一一拒绝了。
夜色朦朦,夜雨阑干,细细的春雨将桃花摧残也席卷了满江的腥甜之味。萧晗端了一杯茶,坐在船头,望着苍茫的江面一时失神。那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喧阗,其中不乏听到自己的名讳。
“如今,那萧晗可是江州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不是,他可是个冷漠无情的主儿。你可不知道他这一年在江州的手段,称之为冷血也不为过,听闻他那把清霜剑更是无情。也难怪他有无情的称号!”
“他若不无情些,又如何积累陶朱之富,想那‘君悦楼’也不会落在他手里。只是未曾想到的是此人竟真是桃源主人的弟子,想来桃源主人定是极宠爱之,否则怎会让他一人打着自己的名头!”
“不过,萧郎的容貌却是顶好的!见过的人没有不赞叹的,听说他容颜若仙气态如神,只可惜我没福分见着!”其中自然也不乏女子的思慕。一谈及容貌,女子们则是趋之若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些所谓的传言不过是如一缕青烟,轻轻地从萧晗的耳畔飘过便再也没有了痕迹。白玉冷杯之中的茶早已凉了,萧晗却还端在手中,也不说品一品甚至看也不看。
漆黑辽阔的江面有什么,什么也没有,除了方从云层中整理好妆容的新月影子以及那荡起丝丝连漪的清澈的江水。
一年了,不知再见那人又是什么场景又会是如何的心情。一年的澄心静气在再次面对他的时候是否会土崩瓦解?萧晗不得而知,她原本对自己的冷漠清然很是自信,可是自一年前见识过那人后,她便不那么肯定了。
“灯火辉煌,君子何故寂寥独饮?”一个清润的男音响起,如雨后新竹一般。这声音是来自萧晗船舫旁边的另一个清静古朴的小船里。
循着声音回头,萧晗满目惊艳。青衫男子容颜清隽,犹如山间一抔没有丝毫杂质的清泉,令人不愿心生污浊之意,只想一直让他纯净下去。且他气质清新犹如雨后春竹,阵阵盈香,让人眼前一新。
同样,青衫男子面上也掠过一阵惊讶,此男子宛若天山雪莲,自有一股清冷绝漠的气息;容颜又清逸出尘仿佛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萧晗心性极淡,再加上庾翼那样的美男子她都见怪不怪了,是以对于这青衫美男到底也不过一瞬间的恍神,须臾便又是淡漠清然的面目了。
“君不也是宁愿寂寥吗?”萧晗的目光终于放在凉了的茶水上,可终究没说饮下去。
“君子好生有趣,在下又何尝不想热闹一番,只是素来病弱,不宜如此罢了!”青衫男子苦笑着答道竟是无奈之意,言语间又有咳嗽之声。
正说话间,那青衫男子的仆从便为其递上一件外衫披上。“公子,方下了雨,当心着凉!”
公子,能担此称谓的莫不是那些数一数二的门阀大族中极其出众的儿郎,就譬如庾翼一般的。故而这青衫男子定也是出身不凡罢!
“既然如此,君若不嫌弃何不来在下的船舫一聚,虽没美酒佳肴清茶却是有的!”萧晗一面邀请道,一面命玄镜等人在两船之间搭上船板。
“公子,露浓夜重,当心顽疾!”那仆人在青衫男子身后担忧地劝阻道。
“露浓夜重?顽疾?担心这样担心那样,我不如去棺材里躺着罢了,这样便什么事也没有了!”青衫男子听多了这样的话却极其厌恶这样,当时便怒了,许是气急攻心便又咳嗽了起来。
“公子,公子!”奴仆替青衫男子抚着后背,替他舒缓着气,悔恨道,“奴不惹公子生气了!”
萧晗无言,淡淡地看着这一切,这人倒是有趣极了。
剧烈的咳嗽令青衫男子脸色通红,好久青衫男子才舒缓了下来。他呼着粗粗的气息,压着声音道:“君子好提议!”说罢便拢了拢外衫踩着踏板小心地过了来。
他一过来,玄镜他们就置好了榻席,席间果然没有美酒佳肴,只有一壶淡淡的清茶。
“随意些!”萧晗淡淡道。
“君子好生有趣,世间都是以清酒对凉月,惟有君子以清茶代清酒!”待上了这船舫青衫男子才注意到萧晗手中端的居然真的是茶水,先前还以为他是自谦自语呢。
“倒也不是没有酒,只是我不喜饮酒。”萧晗搁下杯子打量着他道,“君身体抱恙也是不宜饮酒!”
待近了才发现这个清水一般的男子眼眸中时常蕴着一丝丝不明所以的哀伤忧郁。
“如你所言,我素日也是不大饮酒的!”青衫男子嘴边挂着一丝苦笑,眼中无奈得很。
“你神思郁结,内心多忧,即便寻常小病在你身上也会如大病一般。是以你这体弱的症结倒不是身子本身,实在是你郁郁然揪揪然的神思!”萧晗换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淡淡地分析道。
“替我瞧病的大夫亦是如此说!”青衫男子笑了笑,又惊疑道,“难不曾君子也懂医术?”
“偶有涉猎,略懂岐黄罢了!”
“哦,如此说来君子也是人物!不知君子名讳?”青衫男子也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啜道。
待茶水入口他方又睁大了清泉一般的眼眸,惊喜道:“此茶醇中有清,甘中带香,此中既有蒙顶甘露之甘醇又有夭夭桃花的绚烂甚有皑皑冬雪之清甜更有青青薄荷之清凉。可谓丝丝沁入心田,久久挥之不去!此茶应是绝世仅有的罢,不知以何等法子制成?”青衫男子越说越欣喜。
这茶水便是当日萧晗请庾翼喝的。
“在下素日也欢喜茶道,这不过是闲来无事偶一而成的罢了!君若是欢喜,待会儿我便唤人将此法呈与公子!”萧晗也不是吝啬之人,对于真正爱茶之人她岂会在乎这些,“对了,还不知君乃何家儿郎?”
青衫男子没想到萧晗如此大方,自己不过提了一下她竟要将茶方送与自己,于是当下便十分欢喜,因着这份欢喜他原本有些虚弱的脸色开始泛着血色。他道:“我姓卫名玹,字子毓!”
“河东卫氏!卫氏儿郎素来清隽玉润风神秀异,如今方知传闻果真不假!”口中虽是赞叹,萧晗的眼中面上却没露出丝毫的惊异,甚至可以说稀疏平常得很。
河东卫氏近年来越发神秘,这神秘倒不是体现在其他地方,实在是卫氏儿郎虽说仪态俊逸可是身体却病弱。就譬如那故去的卫阶,又譬如如今卫阶的侄儿卫玹。故而卫氏家族也极其护短,很是保护那些才德兼备而美貌并存身体病弱的儿郎。
不过话说回来,这卫玹当真是袭承了卫阶的容貌!
“君子听说过卫玹?”卫玹颇显惊讶。
“当世能得‘公子’之称的莫过于大族中极其出色的郎君,再加上卫君你容态不凡,于是我心中便有**分猜度,如今你又报上姓名,故而我也无甚惊奇!”
“原来如此”,卫玹展颜一笑,犹如掬起一抔清水。他又问道,“玹还不知君子大名?”
“我姓萧,却非兰陵萧氏,我叫萧晗!”萧晗淡淡而语,仿佛就知道他要问一般。
“萧晗?你便是那名动江州的萧晗?”卫玹为之一振,继而愈发眉开眼笑,“我因病在洞庭休养倒许久不问世事,然而这一路行来便总是听闻你的传言,说你是桃源主人的弟子,又说你为人无情之类的!”
“卫君言过了,不过传言罢了!”
“你我二人既然有缘相识,何故在称呼上生疏了,你唤我子毓罢!”叹了一口气,卫玹轻抿了一口茶,眉眼中荡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忧郁,轻笑道,“有时,流言确实误人!”
传言说,卫玹大有卫阶遗风,于是世间众人便对他的美貌趋之若鹜,大有看杀卫阶之势。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只看得到卫玹之貌,就譬如当日那些人只说是“凤皇”琴妙,萧晗才能弹出不世名曲而完全忽略了萧晗的才能。于是,卫玹便被这传言给误了,倒不是才学品性之类的,而是他的性子,他因此而心中郁结,以至身体病弱,许多时候都要去洞庭静养。
“虽相处不多,我却只觉得你性子清冷,实在难以苟同那所谓的‘无情’!”卫玹极欢喜萧晗这性子,他也极力追求这种心性,对世间万事都淡漠处之,不牵动一丝一毫的情绪。再加上,他极其讨厌别人只注意他的容貌,然而许是因为这萧晗本就容色出众又许是因为根本不看重容貌,萧晗竟只是粗略地瞥过,故而萧晗很对他的胃口。
“是吗,子毓你或许看错了,我确实冷漠无情得很!”萧晗举着茶杯,浸染了墨色的眸子眩出月华一般的流光。
“你这一双眸子倒是别致,像是浓墨晕染的,又像是月华凝聚的!”卫玹自觉省去她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她一双眼睛蕴含的清冷淡漠犹如九天之上的仙气。
“子毓言过了,你不若寻一面镜子,看看镜中人的眸子!”你不如看看你自己那双眼睛,清清澈澈的,萧晗淡淡地垂下眼眸避过了他的打量。
卫玹一时窘然,面色大红,结舌连声道:“我素来厌恶以貌量人,没想到今日自己倒犯了这个大忌!”
卫玹当真是如山间的一抔清泉,澄澈见底,心性纯净,着实令人难生污浊之意。此人也着实对萧晗的胃口,如此之人值得相交!
是夜,明月清清,江风撩人,茶香入心!
接下来的一两日船队依旧歌舞升平欢天喜地,如此稀疏平常的事却尤其显得卫玹的船寥落凄凉,顿生一股药气!
“流觞,你去探一探卫郎君出了什么事!”萧晗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看着卫玹船上那几个仆人忙忙碌碌的。
卫玹此人世间少有,他心思干净,直来直往,萧晗与他交谈时亦极其轻松,萧晗很珍惜这种轻松的感受,故而对于卫玹这个世间不可多得之人亦是十分珍惜!
“主子,听闻卫郎君病了,好像是那夜与主子在船上吹了一夜凉风的缘故,而且好像很严重,他随行携带的大夫都素手无策。!”打听这样一件事本就极其容颜,流觞很快就回来禀告道。
大着胆子打量着出神的萧晗,流觞不甘心地多了一句嘴:“主子是欢喜上了那卫氏郎君吗,主子,那卫氏郎君不是你的良人……”流觞越说越急,然而却被萧晗冷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
她回头,冷若冰霜:“你,下去吧!”
流觞咬着嘴唇,心有不甘,为何主子对自己冷若冰霜,对那卫氏小白脸和颜悦色,可是萧晗面色愈来愈冷,他深知惹怒萧晗的下场,故而不敢再多言。
身形一纵,脚尖轻点舢板,接着力,萧晗飞身落到卫玹的船上。顺手抓住一个忙碌的仆人,萧晗问道:“你家公子如何了?”
仆人面对突然出现的萧晗又惊又怕,再看她一副冷漠如冰,便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公——公子,他——他怕是要不行了!”
“他在哪儿?”萧晗按着因惊怕而摇摇欲坠的仆人厉声问道。
仆人惊惧,便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她。
无惧于仆人的阻拦,萧晗直奔卫玹而去,如此心性率真纯净之人当真不应该早丧,她得救他!
“子毓!”她对着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