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登相疑惑道:“什么不对了?”桓震反问:“你以前可见过王二的亲笔?”惠登相摇头道:“那倒不曾。”桓震双掌互击,道:“着啊!既然以前你从没见过王二亲笔,又如何能知道他们带来的书信便是王二亲笔?”惠登相瞪大了眼,道:“大哥疑心那两人是假冒的?”桓震淡淡的道:“那倒不见得。”其实他心中已经存了一个念头,必要之时,不管他是真是假,也是非要将这三个家伙变做假货不可。但是既然存了这个疑心,便不能不提防三分。况且既然各级军官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如果不马上拿出定议来,很快就要变成谣言在军中传播,实在有害无益。想了一想,便要惠登相即刻召集全体掌旗以上军官在训练场上集合,他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训练下来,部下的反应能力果然提高了不少。很快整整一百二十五名军官便齐集训练场上,虽然排起了队伍,但却站得并不老实,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交头接耳,不用细听也知道议论的都是马上飞之事。桓震知道,自己这么大的动作,马上飞一定也已经觉察到了。但是不要紧,他就是要观察这个马上飞的反应。所以在大会开始之前,他特意叫了一个做过梁上君子的士兵,去探听马上飞的动静。
桓震站在高台上,扫视了一眼下面的将领们。他和他们虽然没有共同经历过生死劫难,但是两个月相处下来却也有了一定的感情,从他本心来讲,是十分不愿糊里糊涂地把他们的前途交给别人的。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们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如自己看待他们一般地看待自己?
张了几次口,桓震终于说出话来,连他自己都没料到,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愿奉马上飞为大将军者站到右侧,不愿者原地不动!”众将官面面相觑,低声交谈,并没有一人挪动脚步。忽然队伍后面起了一阵扰动,一个人大踏步走到了右边,跟着又是一个,五个,十个,如同骨牌一般,一倒皆倒,等到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桓震点算人数,发现竟然有三十一人站到了右边。他心中暗暗奇怪,若说惠登相情愿归附王二,是因为他与王二乃是同乡,早年耳中灌满了王二的威名的话,这些大同府本地土生土长的下级将官,为什么要甘心服从马上飞?难道一个初次见面不到一日的马上飞,竟然还不如他们望风来投,景仰有加的过天星?再细看那些右立之人,竟然全是掌旗一级,连一个把总也没有。桓震直觉,这其中定然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缘故。
他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当下高声道:“凡右立者尽数免职,由上司另行择人代替!”此言一出,立刻便是一阵混乱,那三十一名掌旗或抱怨,或叫骂,纷纷扰扰,七嘴八舌,桓震也不理睬,叫一声“散了罢”,扬长而去。他离开会场之后,却又悄悄拽过刘黑虎来,要他从亲卫小队之中派人,监视那三十一人,一个不得漏下。刘黑虎答应了,转身便去。须臾却又转了回来,问道:“亲卫小队连我只有三十人,那却怎么好?”桓震一愣,心想自己却从来不知亲卫小队是三十人,只道也是与其他队一样是五十人的编制。饶是他反应迅速,道:“那个叫做薛宾的掌旗由我自去便了。”他在掌旗之中认识得不多,薛宾便是其中一个,方才看得真切,那第一个走出队列的便是此人。
他急忙赶到训练场,却已经找不到薛宾了。本以为他回了房间,但去他房间偷偷查看,却也并没有人。找了一阵,居然各处都无。桓震疑心大起,心想难道一个大活人就此不见了不成?他愈来愈觉事情不对,当即前去寻惠登相。岂知一到门外,还没伸手扣门,便听得里面有人大声咆哮,居然便是薛宾的声音。桓震心中一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伏在窗下凝神细听。
只听薛宾叫道:“大将军,我薛某自以为并没对不住军师的地方,何以他如此待我?”桓震听他提到自己,更加注意听他说些甚么,但听惠登相道:“薛掌旗,我想大哥绝不会轻易撤去如此多人的职务,他心中定然自有考量。”薛宾哼地一声,道:“甚么考量!我瞧军师是要夺你的兵权了!”桓震一惊,心想这是甚么话?且听惠登相如何做答。
惠登相静默片刻,道:“这支部属本是大哥一手创建,他若要夺,我便双手奉上。”语气之中竟然满是无奈之意。桓震几乎跳了起来,心道旁人不信我便罢,怎地连自己兄弟也这般说话?猛然间恍然大悟,原说在马上飞这桩事情上惠登相怎地表现如此诡异,原来是他早疑心自己想要夺他的权,又不好跟哥哥翻脸,是以自暴自弃,索性想将队伍交与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