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翕动,好半晌才说出,“太子殿下,你来这里做什么?”
千竹神情肃穆,薄唇轻启,吐出的字清淡却透着力度,“我来这里,只为救我的东施。”
四目隔空相对,一个如鹰隼般冷漠深邃,一个如狡兔般温情灵动。
这一刻,她不舍得让他死。
或许是初见时他与她充满杀伐之气的对弹,或许是他曾经认真听她说起《距离》的故事,或许是为了避免她成为吴王的姬妾他故意在琴音中表现出的眷眷深情,又或许是,在皓月之下,清冷安详的夜幕里他给她那个温柔的吻。
而如今,他又在东施的前面加了“我的”二字。
带着占有欲和专属感的两个字。
她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冲他道:“太子殿下,你快走!快走!”
太子并没有走,他下了马来一步步向她走来。
她更加急切,“太子殿下快走啊!”
他一刻不停得向她走来,固执得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她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从两旁浓密的灌木林中射出密密麻麻的飞箭。
双眼始终盯着她,依然固执一刻不停得向她走来,只不过在听到破空之声之时他拔出腰上的青铜剑,自如挥手斩落飞向他的每一支箭。
然而,不管他武功如何高强,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两眼难观八方,一支箭j□j他的胸膛之中,他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将身上的箭折断扔在地上,又一支箭j□j他肩膀之上,不以为然的将箭折断,扔在地上。
双眼始终固执的望着她,就仿若望着等在忘川对岸,站在彼岸花丛中属于他生命中的那个人,只要度过忘川之上的孤桥他便可以跟她相聚,即使那桥上危机重重,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便是如此固执,无论如何要走到她身边。
终于,一支箭以不可抵挡之势射进他的小腿,他一个踉跄向下倒去,身体落在地上的前一刻,他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然而成千上万支箭趁虚而入,以破竹之势飞入他的身体当中,不过短短一瞬,他的身上便被飞箭扎满,可是他始终没有皱眉,眼睛始终望着她所在之处。
箭雨慢慢停下,最终他勾起唇角对她邪魅一笑。
她早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捂住嘴,怔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看到他对她微笑她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疯了似的向他跑去。
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被箭扎满的身体,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东施,你脸上的泪水是发自真心还是做戏而已?”
她心头一震,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姑蔑的人吧?”
她猛地地抬头看着他,然而一对上他那了然却无所谓的眸子时她再次低下头来,“对不起千竹,真的对不起,你是杀掉我父亲和弟弟的人啊,你不知道我每天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千竹笑笑,那笑容仿佛行走在沙漠的人,饥渴交加,身心疲惫,抬眼望去,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只有无穷无尽的沙漠,无穷无尽的绝望。
“所以,你认为当日灭掉你们村庄的人是我?你接近我,是因为姑蔑还是你的仇恨?”
好半晌她才道:“都有。”
千竹突然大笑出来,看着千竹那苍凉的笑容,她越发觉得心痛难耐,收起笑容,千竹突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东施,姑蔑他赢不了我的。”
她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样意思,却见他说完之后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那一直骄傲而坚定昂起的头颅却慢慢低下。
她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白君逸走上前来在千竹鼻息上探了探。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如魔咒一般一遍遍萦绕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