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繁华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小小身子从高高的圈椅上爬了下来,慢慢将脚落到地上,然后抱起一旁的小花就往外面跑。
端着茶水进门的赵桂氏瞧见了,唤道:“三小姐,你这往哪里去?”
谢繁华扬起小脸,迎着太阳望着赵桂氏,一脸认真的样子道:“桂妈妈,刚刚春桃说家里来了位大哥哥,我要去找他陪我玩儿。”说完抱着小花就要跑,却被赵桂氏抱住了。
赵桂氏笑着说:“是啊,是三小姐的表兄,不过,咱们是女孩子,女孩子不跟男孩子一处玩的。”
“为什么啊?”谢繁华不懂,皱巴着小脸,一脸好奇地问,“二哥哥也这样说,他总说我是女孩子,不爱带着我玩儿。可我常常见他跟大姐姐二姐姐一处玩儿,大姐姐跟二姐姐也是女孩子啊。”
赵桂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还是笑着道:“因为三小姐还小呢,大小姐跟二小姐年岁大了,大孩子不爱带着小孩子玩。等三小姐长大了,家里头的少爷姑娘就会带着你玩了。”
“我已经不小了,我五岁了,娘都说我是大孩子了。”她小脸皱巴着,明显有些委屈,眼瞧着就快要哭了,“二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带着我玩儿,我喜欢跟着他玩,他会做弹弓打鸟儿。”
赵桂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三太太在侯府受排挤,连带着三小姐都遭人欺辱。
六年前,三太太从扬州嫁到京城的时候,多风光啊,三爷用八抬大轿一路将她从扬州抬进京城来,当时花轿进城的时候,街上很多人来看热闹呢。那个时候,个个都说三太太命好,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竟然能嫁给燕平侯的三公子。
那谢家三爷谢潮荣,便是娶续弦,也是有不少人争着愿意嫁的。
到头来,却是娶了一位农女,而且还办得那般风光,着实叫人羡慕呢。只是好景不长,三太太只过了三个月甜蜜幸福的好日子,之后东疆传来二爷战死沙场的噩耗,三爷犹豫挣扎了数日,最终还是决定披甲上战场替兄报仇守卫国土。
这一走,就是五六个年头了,期间还送回一位贺姨娘。
三太太才将生下三小姐没多久,那位极尽风光的贺姨娘便诞下龙凤胎来,母凭子贵,往后就只瞧见她在府里横着走了。
贺姨娘进门不久后那段日子,她总会瞧见三太太一个人偷偷发呆,经常坐在屋里头,望着窗外那巴掌大的天空,一坐就是大半天。谁叫她她都不理,常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愣神发呆。
没有哭过,也没有发过脾气,安静得有些吓人。
后来三小姐落地了,她得了孩子,精神才明显好起来。瞧着三小姐一日日健康长大,三太太跟着心情也好了很多,见三太太生活有了重心,他们这些跟前当奴才的,心里一块大石也就放下了。
三爷临走前交代过,定要好好照顾三太太,不要惹她生气,要事事都照顾得服服帖帖的。
可是三爷却不知道,真正让三太太将心门关上、再开心不起来的人是他啊。
新婚燕尔,他丢下三太太一个人在家,带着一群兄弟上战场去了,半年不到,却是送回一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姨娘回家来......
赵桂氏眼里酸,只将谢繁华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不说话。
“枣儿,这么大孩子了,还要桂妈妈抱着你,羞不羞啊。”陈氏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绯色的春衫,面上含着浅浅笑意,将手朝女儿伸去。
“娘。”谢繁华唤了一声,然后蹭着身子要从赵桂氏身上下来,蹭蹭往自己母亲怀里扑去,“娘,我想出去玩儿,春桃说家里来了一位大哥哥,我想去跟大哥哥玩儿。娘,我想去。”
陈氏摸着女儿小脑袋,点点头道:“好,娘带你去。”
侯府花园里,一位穿着玄色圆领袍子的少年笔直站在湖边,旁边有人有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一直捡着地上的石头往少年身上砸。
“我娘说你不是人,你是狼人,娘说你很凶残。”谢素华一边自己砸,一边还捡了块更大的石头递给弟弟,“玉华,你砸他,打死他,他跟咱们不一样,他是喝狼奶长大的,他是一头小狼。”
少年也就九、十岁的年纪,他微微垂着眸子,眼眶有些湿润,长长卷卷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
他站着一动不动,在家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是一头小狼,为什么跟着祖父祖母来了京城,还是这么多人说他是狼。
“打狼喽,打狼喽。”谢玉华很开心,接过大石头就要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