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长官请看,从石家庄至保定有四条较大的河流,分别是石家庄与正定县之间的滹沱河,正定与新乐之间的磁河,新乐与定县之间的沙河以及定县与望都县之间的唐河。”
“除了这四条大河之外,还有几条河沟也比较深,比如磁河的分支木刀沟,定县的孟良河、护城河……”
作战室内,周参谋长和李副参谋长正在大力推销他们的作战方案。上午的祝捷大会对聂司令员触动很大,原则上已经同意出兵了,但对具体怎么打还有疑问。因为保定正处在平汉线上,交通便利。两头的北平和石家庄均驻有重兵,随时可以驰援。像这种地形,稍一闪失就有可能日军两面夹击,不得不慎重对待。
“咳!”聂司令员咳嗽一声,指着地图说:“这一带的地理我很清楚,是有不少河沟子,有的水流量还很大。可是日军占据着铁路,火车说来就来,就算有一百道河沟又有什么用呢?”
周参谋长沉声道:“有河就有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机炸掉这些桥梁,利用地形把日军分割在这些河沟之间,然后集结重兵予以围歼!”
聂司令员思索片刻,摇头说:“这恐怕不行,前段时间129师打算把正太线上的桑干大铁桥炸掉,没想到这桥极为坚固,短时间内根本难以拆除。日军既然调大部队增援,怎会让我们从容破坏?”
又一想,说:“哦,你们不一样,有炮兵!”
李副参谋长介绍说:“根据桥梁位置不同。有些可以用炮兵轰击,还有一些就只能派工兵安放炸药包来爆破。”
聂司令员眉头微皱,说:“炸药相信你们攒了不少,可工兵呢?我记得像这种大规模的爆破,需要专业能力很强的工兵才能完成吧?从石家庄到保定至少有九座铁路桥。还有数十座公路桥,你们有这么多人手?”
周参谋长和李副参谋长相视一笑,说:“要说以前是没那么多,毕竟需要工兵的地方多,不可能全部派去炸桥。可现在么,别说几十座桥。就是一百座也是管够的!”
聂司令员惊讶地说:“中央军校又派了工兵学员过来?新手没经验,不太妥当吧!”
李副参谋长解释说:“中央军校哪有那么多,是63军从冀东带回来的!”
“冀东哪有……”聂司令员一开始不相信,正待质疑之时突然眼睛一亮,惊喜道:“开滦煤矿的工人!”
前面曾介绍过,冀东的“铁道南”盛产极好的大白菜。还有神枪手。其实在冀东还有跟铁道南神枪手齐名的特殊兵种,那就是唐山矿的爆破手。当时抗日军民中流传着一句话,叫“铁道南枪打得准,唐山矿炮炸得狠”。所谓唐山矿炮炸得狠,就是指从煤矿工人出身的战士往往有一手精湛的爆破技术,这在极度缺乏技术人员的八路军部队里面是非常难得的。
63军增援冀东时,郑卫国就特意强调过。一定要多招募此类的技术人员。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周参谋长笑道:“聂老总猜得不错,正是唐山矿的工人!现在我们集总下面有专门的工程兵爆破部队,各军各师各军区也有相应的工程兵。只是……”
聂司令员见他迟疑了一下,忙问道:“只是什么?”
周参谋长解释说:“那些桥梁的位置极为分散,还要通过日军的层层封锁。我们地方部队战斗力不强,主力部队又熟悉地理情况,所以很难将这些工兵护送到目的地。”
聂司令员哈哈一笑,说:“好嘛,说了半天,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呢!好吧。这件事情我就答应下来了。只要你们的工兵部队和炸药能够准备就绪,我们保证将他们安全地护送到指定地点!”
周参谋长和李副参谋长闻言很是振奋,抚掌笑道:“有聂司令员这句话,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聂司令员迟疑道:“这只是对付南面,还有北边呢?北平的第21师团可是猖狂得狠。前几天又派部队去冀东围剿,给根据地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周参谋长说:“北面也差不多,北洋淀上游九河,有一大半在保定以北,像什么府河、漕河、萍河、杨村河、瀑河及白沟引河,咱儿非得给小鬼子炸个肝肠寸断不可,哈哈……”
聂司令员倒吸了一口凉气,质疑说:“这得多少炸药啊!我记得这种桥梁都是非常坚固的,上百斤的炸药包可不顶事!”
周参谋长解释说:“现在兵工厂已经能自产硝铵炸药了,从唐山矿又缴获不少黄色炸药,再加上各地缴获和购买的,数量已经很不少了。”
李副参谋长说:“而且咱们不需要将这些桥梁彻底摧毁,只要炸得一个星期通不了车就算大功告成!”
聂司令员嗯一声,说:“不错!如果作战顺利的话,可能还不要一个星期,两三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周参谋长欢喜得说:“那聂老总可是答应了?”
聂司令员笑道:“天授不取,反受其咎!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说着脸色微沉,又不无遗憾地说:“唉,武汉的情况愈发糟糕,这恐怕是我们在华北最好的动手时机了,再不抓住,徒呼奈何啊?”
周参谋长说:“是啊,等敌军回师华北我们的战略主动权肯定是保不住了,所以一定要抢在武汉沦陷之前做好准备。”
聂司令员这一表态,事情就基本定了下来。冀中军区便随后开始进行战前动员,主要是征集和输送物资,将大部队隐蔽机动到相应位置等等。为了保证战斗的突然性,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聂司令员也很快动身返回北岳区,毕竟这么大的行动没他这个司令员在可不好协调。
由于调动的部队太多,需要动用的物资也是非常惊人的一个数字。好在郑卫国一开始便强调物资储备的重要性。在长达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做了大量的准备。饶是如此,全面动员也足足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这个过程十分繁杂,杨教授、程政委、周参谋长他们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有时间甚至几夜未眠,就算困急了只能在椅子上歪一下。郑卫国本来讲究“垂拱而治”。可现在都是“一个人顶着几口锅”,也不得不亲自参与部署和物资调度。
“装备部吗?我是郑卫国!我问你,兵工厂运来的最近一批炸药怎么少了五百斤?”郑卫国一边核实物资,一边打电话询问道:“什么!运输途中被鬼子发现,被迫销毁?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报告?真是岂有此理,万一引起日军警觉怎么办?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报告!总座。你这是?”李副参谋长走了进来,诧异地看了一眼。
郑卫国一看是他,忙道:“你来得正好,兵工厂的炸药运输出了一点纰漏,在日军拦截时被迫销毁。这可是足足五百斤炸药啊!你马上通过咱们的内线观察一下,看日军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李副参谋长忙道:“是。总座,我回去之后马上布置。呃,这是周边的一些情报以及华中战事的最新通报,请您过目。”
郑卫国接过看了看,突然会心一笑,说:“当初我提的那三个条件,委员长到底是答应了。”
李副参谋长笑道:“无它。时事所迫尔!”
前段时间,武汉战局开始恶化,常凯申委员长不惜借助舆论的力量迫使郑卫国出兵。郑胡子将计就计,就向委员长提出三个条件。一是给在淞沪会战中壮烈殉国的吴克仁军长及67将士洗刷不白之冤;二是救助抚恤东北难民和前义勇军将士;三是释放张少帅、杨虎臣及其部属家人。
委员长开始勃然大怒,但随时武汉战局的持续恶化,终于还是妥协了。吴克仁军长的灵位得享忠烈祠,家人也得到了抚恤。67军幸存数百将士也摆脱了“叛变”的污名,其中一部分出于对郑卫国的感激,已经决定北上冀中效力。
救济抚恤之事也交由民政部和军政部在办,至于办成什么结果还不好说。但多少能惠及落难军民吧。唯独最后一条被委员长坚决抵制,但还是释放了张杨的部属家人,其中就包括黄显声,还有那个著名的“小萝卜头”。
李副参谋长有担心地说:“总座,您这三个条件既收拢了东北籍将士之心。又攒下了无量功德,却把委员长给得罪狠了。他这个人的性子有如当年的法正,只怕已经把您记恨到骨子里去了。眼下咱们还离不开后方的支持,委员长会不会给咱们小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