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费了些口舌,既不伤脸面,又把事儿说了清楚,六婶笑眯眯的倒是听明白了,也有行动,只不过一脸肉疼的用夹着一小块棉布的筷子做的油刷子在油罐里稍沾了沾往锅里多滴了两滴,就赶紧的收了手放菜,一边往锅里倒水一边还满嘴的夸赞菜香,瑶光站在边上看得眼角直抽抽,待六婶毫不犹豫的往菜里倒了半瓢热水后,瑶光无语,随后怏怏的回了堂屋,六婶实在是太强大了!
“你别动手,只告诉我该放什么调料,刚多少,怎么个步骤就好,我来弄!”听这话音是真没吃饱,郑钧平日里也不是个贪嘴的,都是家里做什么吃什么,如今这样,估计这几天吃六婶的白水煮菜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想到这里瑶光本来还有些可乐的心思也化成了浓浓的心疼。
“嗯,我在边上看着,现在就炖上一会就能吃了。”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
郑钧见阿瑶听风就是雨,赶忙抬屁股拉住她,“你别动,外头冷着呢,仔细冻着,我去就行,咱在堂屋的炭炉子上炖就行,六婶可还在厨房吃饭呢!”
“额!那就等等吧!”瑶光觉得先避其锋芒比较好,明天,明天一定要战胜六婶,引导不行就教导!
经过瑶光的暗示,明示,示范,指导之后,终于让六婶心甘情愿的干起了浪费事宜,郑家的伙食水平也总算能够稍稍恢复了些原来的水平,瑶光看着郑钧还算香甜的吃了六婶炒的青菜,足足吃了两大碗饭,总算恢复了原先的饭量,这些日子劳心劳力的,三郎好像瘦了些!
郑家正常了,后院又有事了,话说后院的刘天成的主意还算是靠谱,郑钧又从家里匀了些炭过去,配着柴火倒也还行,几个窝棚里暖呼呼的,八十岁的老人家也不哆嗦了,只等熬过这些日子,天暖和赶紧开工,早早的干完了,他们好回家,郑家也好春种。
打算蛮好,只是都忘了村子外头还冻着几十号人呢,靠着村里各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吃食倒也没饿死谁,可这天儿,冻死个把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村子是进不去的,两头的大门整日都关得死死的,就是有人出来给送些吃食也是从门缝里塞出去,施舍些吃食可以,可把人放进村去,那可不行,早些年就干过这么一次,村里发了好心救济他们,让他们进了村子,可偷鸡摸狗的事就没断过,赶又赶不走,村里不胜其扰,后来就定了规矩,接济些吃食能行,进村不行。
这些人进村无望,又冻得受不住,见着早来的被郑家留下干活的那六家人有吃有喝的,一点不受冻,倒比在家时还舒坦,就有那跟那六家人认识的相熟的一个村子一个镇子的陆陆续续的往郑家这边靠过来,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全聚到了他们六家窝棚的围墙外头。
“哥,你就行行好,让孩子进去吧,就让孩子暖和暖和就行,……这…这孩子冻得不行了!”领头的汉子刘五峰穿件破旧的单褂子,趴在围墙上,一手托着个四五岁大小裹着大人衣裳脸上脏污,嘴唇青紫,瑟瑟发抖的孩子,满脸哀求的看着围墙内一脸为难的刘天成。
好多人,能踮起脚看得到围墙里面的,都纷纷的向围墙里面自己的熟人求告,没有熟人的也跟着求告,几十号人挤在围墙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围墙里面,甚至有些人跃跃欲试的想要攀上围墙,围墙内的六家人有些无措的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刘天成,这些日子,他们几乎凡事都以刘天成为主,不管吃食还是轮着砍柴,在长炕上烘干柴火,烧火,都由刘天成来分派,此时自然也是看刘天成行事。
刘天成站在窝棚外头,一脸为难的看着围墙外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们,托着孩子的刘五峰是刘天成出了五福的堂兄弟,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手上的娃娃论理还得叫他一声伯伯,怎能硬起心肠不管?管吧,这么许多人,管了这个那个能不管?一个不妥,就得给东家招祸!是以心里反复犹豫不决,狠狠心扭头不理,叫儿子赶紧去请东家过来,自己回窝棚里拿了件东家夫人送给自家闺女的小袄出来,隔着围墙递给那汉子,“你先给孩子裹上,这事我做不得主,得东家来了再说!”
然后站在炕上,厉声的大嚷道:“你们站好,不准攀上围墙!否者别怪我们不客气!打死不管!东家一会就来!”说着吩咐大家,除了老人纷纷的抄起干活的农具,在围墙里面戒备着,一旦有人胆敢约上围墙,便一家伙打出去。
郑钧站在高处一脸冷肃的看着围墙外的五六十个花子,厉眸扫过,有几个不大安稳的人在,其他的,就表面来看倒是些老实本分的。
围墙下的花子们见主家来了,有那机灵的赶紧跪下磕头,众人见状纷纷效仿,嘴里念叨着,无外乎求郑钧发慈悲救命一事,只是被郑钧满身的杀伐之气吓得渐渐的止了声音,只跪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牵头的汉子用刘天成递出来的袄子把孩子裹上,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努力的高声压过众人的声音说道,“东家老爷……救救我们吧……我们也能干活……不要工钱……有个暖棚子子不冻死孩子就成!”
郑钧刀子一般的厉眸看向那汉子,三十多岁,衣着破旧单薄,身材结实,怀里抱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在郑钧的厉眸的压迫下下先时还有些瑟缩,也跟着止了声音,随之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寒战,一下激起了被郑钧用目光压下去的勇气,勉强硬起脊背跪在哪里,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发出声来,心里却怕自己刚刚是不是惹恼了他,万一东家恼了,怀里的孩儿非得冻死不可!强取是不成的,一则这个村里就算不大,也有上百户人家,况且就看这位东家一句话没说就压得他们这几十号人没了声响,必是个不好惹的,可,眼睁睁的看着孩儿冻死,他无论如何是做不到了……
见众人止了声音,就是最出头的那个也没了声响,才沉声问瑟瑟的站在身边的刘天成,“怎么回事?”
刘天成被郑钧的气势吓住了,都这声音回到:“回…回东……东家的话,这……这都是我们村子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想……想要来咱这……”
郑钧扫了一眼身边说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刘天成,其实大概的情况他都知道,自家把这刘家人安置好了,村外聚集的那些花子怎能甘心挨冻?
刘天成越说越心虚,刘五峰是这伙人里牵头的,自由又跟他一个村的且是兄弟,怎么也脱不了嫌疑的。
“嗯,这些人你都认识?”郑钧沉声问话,事情到了一这一步,只能解下这些人,否则万一被逼无奈起了歹心,自己虽然不怕,却怕阿瑶受到伤害,自己就一个人,总有疏忽的地方,万一阿瑶……忍不住有些后怕,面上就越发的不善了,气势也跟着冷冽了起来。
“回……东家的话,大……大半……认识,不认识不多,却也瞧着面善,多半……多半是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
“嗯,我再给你两千斤炭,一千斤粮食,你能安顿好这些人么?围墙上的砖随便你用,只一样,不能有人冻死饿死,也不能闹出事来,小争吵也不行,你能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