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场,我们跟着伊万和中年大叔来到一辆商务车跟前,大叔挺着不算小的肚子帮我们放好了行李,就坐上了驾驶座。我们其他人鱼贯上车后,伊万很自然地坐在了我身边。车子开动了,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我,说:“你们在莫斯科期间,可以用这部手机,方便联系。”
我接过手机,划开屏幕,界面是英文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伊万。
我道了谢,说:“你们会务还做得真人性化,还给配了手机,去年我们就没想到。”
伊万没有接话,只是笑笑。我关上手机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说:“一年没见,你过得好么,另外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我们都还是老样子……其实我也想问你,ajia,你过得好么?”
“我?”我故作轻松地一笑,看见过道对面的周语和萌萌饶有兴味地双双扭头瞧着我。我吸吸鼻子,说:“我也很好啊,我正在一家很棒的公司里实习,发表了一篇ssci论文,协助导师做的项目还获了奖。而此刻,我还有幸跟这两位美女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参加国际学生论坛,你瞧,我过得多好啊!”
“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忧伤得需要抽根烟呢,是因为失恋的关系么?”在我堆砌了那么多高大上的生活经历之后,伊万这话可把我噎得不轻。
我想起一句至理名言:“真正的朋友就是,即使你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他也能看穿你真实的样子和心底的痛楚。”
可是伊万并不是我的朋友,除了亲过抱过之外,我跟他不是很熟。
我干笑了两声,那笑声假得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强迫自己笑笑。哭给自己听,笑给别人看,这不就是所谓的人生么!
我一边干笑一边推了伊万的手臂一下,说:“哪有,我哪有忧伤,傻子才忧伤咧……我只是坐飞机累了……”我用手指捏捏鼻梁,说道:“飞机上没睡好,我得休息一会儿,到了叫我啊!”
说完,我将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鼻子底下,又将背后的帽子拉到头上,闭上眼睛缩成一团,将自己包裹进粉蓝色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诉说自己的痛苦吧,我不愿意,而怀着如此痛苦的心情若无其事地谈论别的事,我又做不到。于是只好任凭萌萌和周语一路上跟伊万各种热聊,我兀自在一边装死。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下了车,我们望着东方才刚刚有些发白的天空,感叹着莫斯科的冬天竟是如此的昼短夜长。
伊万引着我们到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和会务登记,一同排队等候的还有一队俄罗斯女孩。
萌萌用毒辣的眼光对她们扫视了一遍,说:“都说俄罗斯遍地都是美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么。”
“你别刻薄了,客观讲俄罗斯姑娘还是挺漂亮的,你看那个金发穿蓝套裙的,简直跟超模一样。”周语说。
我也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位“赛超模”: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深蓝色套裙下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雪白笔直……确实让我辈自叹不如。
“赛超模”大约也感觉到了我们艳羡的目光。她朝我们瞥了一眼……那眼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高冷得要命,目测肯定是号人物啊!
“切~”萌萌不服气地说:“别看她们现在一个个窈窕得跟啤酒瓶似的,过不了几年,统统都变啤酒桶!”
很快轮到我们办手续了,因为我们是三个人,而房间都是两人间,不可避免地,要有一个人跟别的团队的人同住一间了。我们三个互看一眼,默契地手心手背起来。萌萌不幸中签,要跟啤酒瓶妹子中的一个拼房同居了。
正准备上楼,伊万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抱歉地表示要离开一会儿,但中午12点会来接我们去吃饭。
我们谢了他,自己乘电梯来到七楼。我和周语的房间是717,萌萌的房间是719,但出于安全考虑,萌萌还是把行李都放在了我们房间。
整理好行李,萌萌一脸坏笑地凑到我跟前:“你这个小狐狸精,衣服穿这么多,也挡不住你的骚气啊!”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我怎么了我?”
“别装了,老实讲,那个伊万,你们是不是一直有联络啊?”
“哪有?”我躺倒在床上,说道:“去年他们离开上海以后,我们就相忘于江湖了!”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还专门跑来做我们的志愿者?”萌萌用手指头点着嘴唇,翻着眼睛想:“难道,他们的大学给我们发邀请函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这就叫江湖儿女江湖见,碰巧而已啦。”我说:“我好累,别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你就矫情吧!”萌萌朝我屁股打了一巴掌。我翻了个身,想着今天别人给我的评价,在心里反省着自己:“我忧伤么,我别扭么,我矫情么,这太不像我了啊!从小到大我一直很擅长收拾自己的情绪,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是情绪的主人,而不是情绪的奴隶啊!可是为什么现在做不到呢?”
脑海里响起一把温柔的男声:“晴晴,不要难过,心情不好的话,闭上眼,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