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还有笸箩,将来她是要嫁人的,你妈妈和妹妹只能靠你了,”亨叹他拍了拍信的瘦小肩膀。
那边他的女儿吉恩也叹了一口气对信说,“你是我们村最懂事的孩子,只是这世道啊,”他们的国家被践踏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国家,乡村里还好,去城镇,警察都是强盗,何谈其他外国人呢。
“要是你嫌远了,就去北洞里萨吧,那边也要捕鱼帮手,”亨村长又说了一个建议。
外面日光依然焦灼,棚子里的气氛却有些冰凉。
“加仑少爷上次不是说橡胶园里差工人吗,我去吧,”信说着挺起了小胸膛。
“不行,那是要人命的活,”亨村长不同意,“到密列的砖厂去吧。”
搬砖当然没有割橡胶的钱来得多,亨村长和吉恩的话让信恍然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反应很快,再说热季蛇少,已经很久没听说谁被王蛇咬了,”信坚定自己的决定。
“我不该开这个口的,桑贝要怪我了,”亨村长苦笑道。
“多绑几圈腿也不一定会出事,”吉恩说,“而且信的反应向来很快,这么聪明的孩子,要是能读书就好了。”
他们来来往往的谈话让丝楠完全处于雨里雾里的状态,等和信一同出来,丝楠才赶紧问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信原本低着头在想什么,丝楠一说话,他立刻抬起眼睛看着她,“以后。”
“姐姐,”笸箩跑到他们跟前,一手拉一个人,“妈妈做了糖菠萝,我们快去吃吧。”
被笸箩一打岔,信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丝楠没有时间去探究那天亨村长到底对信说了什么,因为热季的来临,整片印度支那最隆重的节日也到了。
这天应该是一八六八年四月十四日,是丝楠用木墙上她刻的记号换算过来的,早晨起来桑贝就带着她和笸箩到溪水里洗澡。
溪水边上还有村里其他户的妇女和女孩们。
丝楠不羞涩的直接脱下自己的宽上衣和筒裙,顿时其他人的目光都朝她飘过来。
“瞧她好白呀。”
“是啊,白的真漂亮。”
悄悄的赞叹声与议论声瞒不过丝楠的耳朵,她纳闷的低头,看着自己层次分明的身体,手臂的麦黄色到肩膀戛然而止,黄白交接,好像套着两条咖啡色的长袖套,也像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还有她踩在草地上的脏黑脚丫和被蚊子叮的红点点的双腿,简直惨不忍睹。
她们是什么眼光,确定这样叫漂亮?
笸箩蹦起小脚直接跳进溪水里,溅起的水花洒了丝楠一身,小女孩玩心大盛的对丝楠做起了鬼脸,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小丫头,”丝楠笑着走进溪水里,桑贝也要洗澡,溪水里拥着都是人,别跟丝楠提什么卫生问题,且不说她身体原主人就是得疟疾死的,在这种环境下,穷讲究就是痛苦。
丝楠和笸箩互相洗刷刷,桑贝在洗衣服。
其他女孩们洗着洗着开始朝对方泼起水来,也泼到丝楠身上,头顶烈日炎炎,身上却清凉一片,她寻思着难怪要搞什么泼水节,这么热的天气果然还是泡在水里最舒服。
就在这时,丝楠突然感觉后背一道推挤力,没有防备的她,一脚踏上了泥滑的石头,脚踝一崴,双膝跪进水里,压在水底锋利的石尖上,飞溅的水花惊起无数惊呼声。
“姐姐,”笸箩最先反应过来,马上伸手扶丝楠。
丝楠愣愣的低头,鲜红的液体从她的膝盖附近一点点融进原本清澈见底的溪水里。
她流血了,却感觉不到疼。
桑贝扔下衣服踏进水里,迅速抱起丝楠。
丝楠的膝盖被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看不出深浅,不断有血溢出来,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
桑贝动作很快的从自己的筒裙上扯下腰带,缠绕在丝楠的膝盖上,笸箩裸着瘦可见骨的棕色小身体跪在丝楠边上,用小手帮她按压止血。
小溪里的女孩和妇女们看了会儿她们便继续洗澡洗衣服了,在这种地方,没有谁多娇贵,划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