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芬又一次找我时,我正与汤媛在一家门店试穿着一件衣服,店员热情温柔的介绍,那目光里满是阿谀。
因为一旁在坐的温初夏手里已经拿了许多袋品牌的衣物,上面的logo有些耀武扬威。
我从来没见过温明,可由温裴生与温初夏眉间的那股气质来看,想来温明应该也是一个看着有着修养兼备的男人,斯斯文文。
只可惜我这一次又没见到他,阮芬一个人来的,她有着小女人的矫揉造作,也有睿智不羁的大女人风范,在我眼里她一直复杂而简单,这是多么矛盾的体现。
专卖店一贯喜欢低沉悠扬的音乐,恍若如中世纪的探戈曲调,配合着昏昏沉沉的灯晕,竟然有种舞会散场时那种错综复杂的迷离。
阮芬踩着优雅的脚步,在门店入口婀娜生姿,不得不说年近五十的她依然风姿卓绝,时光给她的不过只是目光里的深沉,就连笑里,都带着味道。
汤媛看上了一件连衣裙,进了试衣间,今天我们准备的是杜承明重新办置的酒会,这是欠邵仙萍的一个承诺,当年堂堂一个副市长千金甘愿没有过礼、没有酒宴的下嫁,这想必也是同样遭受了副市长邵袁的反对之一。
而五年之后这样承诺的兑现,于杜承明,于我而言,都算是一个最好的了结吧。
温初夏看见阮芬时,叫了一声,“妈,你来了?”
阮芬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宠溺,笑了笑,“都买得怎么样了?”
她看着我时,眼神有一种看不清的东西,多年之后我知道了那样眼神的含义,叫歉疚。
“差不多了!”我指了指温初夏手上的袋子,大大小小十几包,承得温初夏皙白的指尖出现了红痕,阮芬有些心疼拉下,将它们放在桌上,袋子一翻,我看见那件我特意买的红色长裙。
红艳如火,炙炎无比,我有些不适的调开了目光,正巧落在了阮芬的眼里,店里顾客在来来往往,错落纷乱在我们交汇的目光,她表情里有太多的情绪,眼光深深浅浅,那一眼,穿越了这来来往往的二十年人生。
有心疼,有痛苦,有愧疚,更多的是此时此刻难以言表的欣喜。
她在笑着感动,我却在疼着回忆。
汤媛走出试衣间,一身绒黄色的连衣裙在她展现着热情洋溢的青春,她笑着转圈,如在我眼中不断沉陷下的犹豫,越来越模糊。
她朝我笑着,“阮艺,好看吗?”
温初夏看着连连点头,与我合着声音说道,“好看!”
似乎高兴于这样的气氛,阮芬提着笑看着我和温初夏说道,“我说你们姐弟可不光一个方面像呢!”
显然汤媛早就知道我与温初夏的关系,毫无意外之下又调侃的附和道,“是咯,夸人损人用词都很单调呢!”
在温初夏朝她挑眉时她一脸“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吐了一口舌,温初夏的确无法回应的那恶声恶气表情,眼角扬起了宠溺的无奈。两人的互动默契的落在我与阮芬的眼里,我们相视一笑。
我曾说,也许自己是这世界上最为不幸的人,而这种不幸延伸至远,波及了我身边的人。
可现在看来,也许有时候时光会在你任性时暂时拿走一些东西,可等自己真的能够明白时,这一切又完好无恙的回来。
当站在窗台时,温裴生从身侧拥着我时,我有些沉溺于他怀里那股清新安静的味道,不无沉醉的闭眼时,他悄悄的在我颊边留下一个唇印。
“改天有空一起见见我们的爸爸吧?”温裴生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温热的气息吹着耳垂轻痒无比,我下意识缩着脖子,调笑着避过他的话题。
“不要吹啦!”我推着他的脑袋,他却越发的抱紧。
坚实的手臂如钢筋般牢固,又有百转千回的迂柔。我闭着眼听着他的心跳,跳动的是他的心,震颤的却是我的灵魂。
我曾看过一部颇新颖有意思的电视剧,男主角无意得到了一只可以回到过去的香,于是他借此香改变了过去,原来与他是对平淡爱人的女主变成了他毫无血缘的侄女,他们的感情生活也不再有所联系,她有她相爱的男友,而他却因此挣扎在两人之间的回忆里。并且在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里,他对她的爱情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
欲爱不能,欲爱不得,也许这是人世间爱侣最残痛的悲剧与无奈。
我心下一悚,不由得出口了一句,“我们这样算不算****?”
当我感觉出温裴生肩上奇异一动时,我莫名其妙有一种特别害怕的感觉,这种害怕在上一次出现是五年前,我望着杜承明慌乱的解释时,他说道:杜承安,他走了。
那时,我整颗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每天面对的似乎都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害怕,那种害怕的感觉令我不由得翻过身抱紧了温裴生,继而贪婪而毫不控制的吸允着他身上的味道。
也许感觉出我突然的异常,温裴生也紧紧的拥着我,我感觉不出那手臂间传来的紧迫疼痛,而是温裴生越渐靠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