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八百出了府门,关彝方才收回目光,一直笑眯眯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鄂虎和时风见他背着手不说话,知道他正在琢磨黄皓眼线的事,也不敢出声打扰。
思虑了半晌,关彝抬起头,唤过时风,附耳低言数语,时风连连点头,关彝知道时风心思玲珑,处事周密,心里倒是极为放心的。
待时风走后,关彝又唤过鄂虎,让他速去北校场秘密调回十八骑血卫,为了不惊动黄皓的眼线,十八骑血卫分批从后门进府。同时,密令陈烈安排人手严密监控黄皓的眼线,确保黄皓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对于李八百传来的消息,关彝没理由不相信。倘若黄皓真的决定要对诸葛瞻动手,说不准便会连同自己也会一起捎上,因此多一份保障倒是极有必要的。若是在平时,有鄂虎和时风在自己身边,又是在成都城内,自然没有人动得了自己半根毫毛。但眼下面对的却是不可预知的偷袭和暗算,因此不得不让关彝多几分小心,身边有了十八骑贴身血卫护卫,只要黄皓派来的不是jūn_duì,关彝倒是不须过多担心自己的安全。
掌灯时分,鄂虎先行回到府中。不多时,十八骑血卫也陆陆续续从后门进入府中。关彝的五百血卫精通潜伏伪装和哨探格斗,这十八骑血卫更是在五百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其胆气、身手无一不是出类拔萃,要轻松绕过黄皓派来的眼线而不被发觉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待人手全部集结完毕之后,不用关彝吩咐,鄂虎自然知道将血卫分成三个组,每组六人,负责府中的安全巡护。
是夜二更,万簌俱静,在诸葛瞻府上的院墙外,一个脸蒙黑巾,身材瘦削的黑衣人伏在院墙上聆听半晌,确认院内无人走动之后,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在院墙上的缝隙上轻轻一按,竟然借助着这细微的力道轻飘飘地向上窜起一人多高,待力道衰弱身形下坠的一瞬间,右足足尖却是适时点在院墙上,随即只见他身形竟然不可思议地借力又向上窜起了一人多高,待落下来时刚好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上。
这个黑影自然便是时风。他轻松跃上墙头之后,更不迟疑,随即拧腰翻下,犹如一只鹞子一般在黑夜中几个起落便潜行到了前厅,借着屋内的灯火,果然只见诸葛瞻和诸葛尚父子正在厅中说话,另有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坐在下首。因为隔得远,却是听不到诸葛瞻和诸葛尚在说什么。
时风略一沉吟,放眼四下扫了一圈,确认无人之后,随即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靠了上去,待凑到了窗檐下,已能听到诸葛瞻父子说话声音。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行宗,圣人此话何意?”说话之人语音沉稳,凛然有威,时风听得出来,正是诸葛瞻的声音。
“孔圣人说,jūn_duì的主帅可以变更,但普通百姓的志气却不可以改变!”说话声音清脆,隐有稚气,时风却是不曾认得,暗思想来必是那名年纪幼小的清秀少年在回答诸葛瞻的话。看样子,应当是诸葛瞻次子,诸葛尚的二弟诸葛京,原来此子字行宗。
时风暗自点头,人言诸葛瞻秉持诸葛武侯遗训,以忠孝传家,历来家教严肃,此时已是二更天,诸葛瞻尚在训导二子,今日一见果然信其有也。
又听了一会,诸葛瞻只是在考校诸葛尚兄弟,并没有特别之处。时风随即悄悄退回到院中,想了想,伸手在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扬手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正中前厅窗檐。
“门外何人?”一声轻喝,诸葛尚一个闪身便出了前厅,反应之快,身手之迅捷,便是时风也暗自叹服。
时风挺身站了起来,低声道:“小将军,在下时风是也!”
“是你?”诸葛尚错愕,显然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时风。
诸葛瞻此时也走到了厅前,看了一眼诸葛尚,淡淡地道:“此是何人?为何深夜来我府中?”
头一句话是在问诸葛尚,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头在问时风。时风不敢耽搁,左右看了一下,上前两步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见过卫将军!在下乃是汉寿亭侯关将军部曲,奉我家少主之命前来,有要事相告。”
诸葛瞻看了一眼诸葛尚,诸葛尚明白父亲的意思,略略点了点头。诸葛瞻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道:“既是关将军部曲,且进来说话!”说罢,转身入内。但时风却是注意到了,诸葛瞻转身时,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院墙,看似平常,但时风心中却是有数,暗笑一声,也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