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南微微侧目,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一双深若幽潭地眸子,淡淡地反问,“与我何干?”
是因他打起来的呀!
耀东一愣,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弟弟,有一日会变成这样,有人因他打架,他居然可以置身事外,问他“与我何干”。耀东低声厉斥:“雨苹好歹是江家人,回头娘知道了,还不得罚你。”
耀南一想,这也对!其他人的颜面他可以不顾,但江家待他们不错,尤其是三舅江书鹏没少教他读书写字,高声道:“都给我停下来!谁再打架,以后我再不理他!”
不过是一句很平淡的话。顿时揪打一团的人立时停了下来。
江雨苹推开身边的官家小姐,“今儿是瞧在耀南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再发现你缠着耀南,我定不饶你。”
江奇泽抚额长叹:他在旁边叫嚷劝解了半日。还不顶耀南一句话。
场上的丫头姑娘们停下打斗,还有几个在骂骂咧咧地不服,有的是在骂江雨苹多事,而江雨苹又骂对方不知好歹,一个小姐总缠着人家少年,场面甚是滑稽。
江雨苹拢了拢凌乱的长发,重新扶了步摇、发钗,这才笑盈盈地,仿若无事地追上耀南,甜甜地唤了一声。“我们去猜灯吧!”
耀东见众人散去,折身往夫妻树方向奔去。
夫妻树下,零散走过几对男女,哪里还有宇文恒的身影。
易姑娘……
夜色中,人如潮车如龙。美人如玉剑如虹,在人群里依然有着一位娇俏美丽的少女,与宇文恒并肩而行。
少女在一盏制作精美的华灯前止步,“我喜欢这盏灯,你送我吧。”
宇文恒看了眼,那上面的灯谜倒不难,只见上面写着“指头大一个宝。一屋子装不了。”“我得的灯,只能送我妻子。”
“真小气!”易姑娘扁了扁嘴,面含愠怒,“不就是一盏灯么?这个也舍不得,不想送算了。”
宇文恒见她生气,心头一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记事起就是不停的习武读书,每一日都很辛苦,他反是羡慕耀东,可以轻松自如。没有人逼他,只要他想玩便可玩,想偷懒时也没人催促。这样的笑,对他来说已属难得。
易姑娘越发生气,愤愤地瞪了一眼,扭头便要走,不想他却先一步抓住了手腕,“要是你答应做我的妻子,我就把这灯送你。”
她低呼一声,一张脸涨得通红,微垂着脸颊,“要娶我不难,你需得应我一事。”
“什么事?”
易姑娘抬起下颌,“一生一代一双人。”
这样的要求,当年的左肩王妃提过。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当年的皇帝没能做到,他……
易姑娘面露失望,“做不到就算,以后再不提那事。”
就在她准备离去时,宇文恒深情回道:“我应了。”
易姑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宇文恒,自相识以来,耀东嘻笑怒闹,唯有宇文恒总是一尘不变的面孔,不笑不怒,总是这样的平静,这样认真的人,说出的话应是认真的。
宇文恒伸手,小心地握住了易姑娘的手,对卖灯的妇人道:“这灯的谜底是油灯。”
妇人笑应声“正是”,摘下精致的莲花灯,双手捧递给宇文恒。
不远处,耀东在人群里寻觅到了醒目的宇文恒,他的身边多了个美丽的少女,又有两年没见易姑娘了,她似又长高了一些,似又水灵了不少。
夜色中,他们手拉着手,像许多来逛灯市的男女一样,这样的亲密,这样的快乐。
不知过多久,到了灯市散,游人归的时辰。
宇文恒固执地第一次要送易姑娘回家,她的家住在城南一座大宅子里,只见宅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白陀别苑”,他突地忆起,当今天下首富就是白陀夫人,她与丈夫便住在北齐与西歧交界的白陀山庄,他们夫妻助西歧国原需二十年时间却只花了八年时间偿还了欠北齐的一万万二千万两白银。
“白陀夫人是你什么人?”
易姑娘先是一愣,而后看着那块牌子,“她是我娘亲。”
易姑娘居然是天下首富白陀夫人的女儿!
难怪啊!
传说白陀夫人郑晗是奇女子,手握无数的金银财宝。
易姑娘道:“你若待我真心,三日之内着人上门提亲。我叫易晶晶,容易的易,三日晶!”
宇文恒暗暗记下这个名字,看她启开大门,含笑迈进,突地,他朗声道:“其实……今晚耀东也来了,是我使了法子,生了点乱子将他支开。”
易晶晶回过头来,粲然一笑,“我知道!我看见他离开,要是他在,我还真不好意思来独自见你。”
原来,她一早喜欢的人是宇文恒。
宇文恒心头直乐,他常听皇帝说,年轻时输给了宇文琰,这一次他赢了,当他和耀东同时喜欢上易晶晶,他才是获胜者。
这一夜,耀东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待他醒来时,榻前坐着一个熟悉的倩影,素妍正一脸忧色地凝望着他。
“娘。”
素妍面色一暖,含着浅笑,“我让孙嬷嬷备了你爱吃的粥点。”
耀东只觉头疼欲裂,用手轻拍着脑袋。
素妍轻声道:“傻孩子,既然易姑娘选择了玉郎,你就祝福她吧,过多的纠缠,不是你一个人的苦,而是三个人的痛,放下,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像当年的我与你父王、皇帝之间,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过往,我从心里感激皇上对我和你爹的成全……”
耀东勾唇一笑,是释然,是放下,“我都听娘的,我再不会为她喝醉了。娘,玉郎真能给她想要的幸福么?”
“与深爱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幸福。”
耀东反复回味着素妍的话。
对于女子来说,所相爱的男子在一起,那就是所求的幸福,名利、权势、荣华……这些身外之物,皆都可以抛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