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高强,这小事算不得甚么。”皇上叩了叩案头,“看这,我从这番去,他从那番落,然后就起一场大火,待我一‘死’,军权便彻底由皇姐执掌了,至时无人不言听计从,火势堪重,沈姑娘得顺着这条路走,皇姐的人则去这边,萧陈走得就是另一条路,路上会有人暗中截断,是成是败,但凭此举。”
说罢,他抬首深深望向卫央,卫央一对墨眸沉着冷清。
“我知晓了。”沈淑昭颔首,“难为你们筹备辛苦这番久。”
“这半年来我与皇姐时常在宫外便是为此。”他撑手在案,久久看着典台处,“不过此中唯一难办之处就是萧氏有军权,得阻下他们大摇大摆穿过廊道士兵赶至典台才行。”
“彼时火城,他们就算想,也不敢。”沈淑昭冷道。
“谁知呢,我们须断了他们所有念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淡答,“阿姐,你觉得此图可还有差?”
卫央伸指移向图纸南端,那是京城外的山脉,因局格所限,仅画了个模糊,但仍可看清那里有一条暗道,“此乃新密路?”
“正是。”
“好。”
“此路从大典直通南军营附近,萧氏驻扎于此,可先下手包围矣。”
“若是起兵直冲京城怎办?”沈淑昭忡问。
“他们无法兵变,他们无法与我们相抗衡,而且……”卫央道,“皇后在我们手中。”
萧梦如?沈淑昭不安啃指,她觉得以自己了解多年来看,那般清傲之人未必会甘愿做质子,不能生,便求死,为了家族,皇后不会愿意把自己变成累赘。
“她若寻死,可有法子?”
“她若要生,便给她生。她若要死,便由她死。”
“但是,萧家必落。”皇上笃定道。
沈淑昭想起前世皇后的惜败,不由得道:“从前生时是垫脚石,死后也不愿做绊脚石,是个可怜人。”
“可怜?”皇上竟道,“我觉可笑。”
沈淑昭诧异望他,这是她自走近真实的他后唯一见他道出这番话,算是重言了。
许是见她盯着自己,皇上讪道:“我只是愈发觉得似她那般活着的人,太累了。世间常言此等女子最为贤,我却觉得乏味。”
她听后默声,心中暗想宫中多少妃子卯劲欲成贤成德,就为了配得上母仪天下四字,孰料天子心中却是这番作想,怨不得她们寻不到门路。
“以为自己死得物尽其用,其实没有,死的是自己,活的是他人,无人悼念这种死。”皇上继续言。
沈淑昭叹息,“可除了这种死,她还能选择甚么?前世家势破落,一去不复,后世生得万目冷嘲,莫不如自己亲手了结痛快,无选。”
“你言之有理,但我却觉有的选。”他望着她,“你不正是做了这个决定吗?”
她凝住。
“任何事皆有选,我择,你择,皇姐亦择,这正乃我们站在一起之故,这片浩浩天下,茫茫京城,万云众生,竟只有我们三人作了抉择,故而上天会犒劳你我,这无数次前世今生,便是佐证。”
沈淑昭怔怔不已看着他。
“怎么?”
“陛下……过去我觉你放弃帝位大属权衡难易,今觉原来非你放弃了它,而是它不配你。”
片刻,卫央与皇上皆静,一动不动。最后,直至皇上腼腆清咳一声,这才打破了沉默。“咳咳,沈姑娘过誉,其实我的性子较儒善,阿姐才更合适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