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待娘娘不好吗?”
“她哪里是不好,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好。”
“其实宫里的妃子都习惯了,奴婢有个姐妹先前在熙妃偏殿住的蒋采女身边伺候,蒋采女当年十分博得太后欢心,后来去向坤仪长公主三番示好,拉拢不合,采女气不过,就在外头说了几句她自侍美貌清高之类的,被有心人听见就告状到太后那里去,然后就此在皇上面前失了宠,再没机会晋封。”
“明明是长公主得罪人在先,岂有反过来怪罪别人之理?”
沈淑昭自嘲若内心戏可被旁人听见,她现在怕早就坟埋青山了。
“不是奴婢不替姐妹说话,只是……听姐妹说,蒋采女空有美貌,底子其实浅薄得很,不然也不会说坏话还被太后听到了。她总是刻意来找长公主,还在皇上面前张罗要为长公主择驸马,后来被查出那贵公子是蒋采女娘家依附的李郎中远方亲戚,身份才貌皆被,事虽不成,但长公主十分介怀,蒋采女在此事上丢了大面子,忿忿不过,所以就在外头说不是,其实不好说孰是孰非。”
“本宫明白了,蒋采女为自己私欲接近人,又借其拉拢势力,换做是谁都会抵触的。本宫觉得长公主没有错,只怪她自己妄议他人被听见。”沈淑昭取下手镯,扫了一眼窗外漆夜,“今日亥时一过,明儿就是正月了,离椒房殿的年宴不远,本宫早些就寝为好。”
惜绿手脚快,利索服侍沈淑昭更好衣。屋内明烛一灭,寝殿随之漆黑下去。
老远处,见沈妃已就寝,窥视的耳目跟着结束了任务。
宫檐房顶上,一平躺着舒服休息的人问:“里头之前说了什么?”
认真监听的那个直到确定沈妃躺下后,才放松神态回道:“说了一会儿长公主坏话,又说了一会儿长公主好话。”
“走了走了,都是无关要紧的事。”
身后的人急不可耐地准备回去复命,趴在最前面的手下看着同行的人转眼就消失甚为无奈。监视沈妃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活儿,可既是主子吩咐的,就得认认真真干完,这名手下摇了摇头,跟着消失在夜色里。他没想到以后也正是因为他这优点,后来才被主子如此提携,总能和贴身暗卫莫忘一起行事。
时间晃至正月。
对沈淑昭而言,日子实打实在忙碌中度过。
此时京城千里冰封,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朝臣赴宫朝贺,昼里帝后于宣室殿设宴,接受参拜且不多用膳。后妃留在宫内各自拜年,夜间才赴椒房殿。
歌舞平生中道完喜,纷纷落座。太后坐于二楼的雾纱凤帷内,身旁听说陪着坤仪嫡长公主——反正众妃是瞧不见里头情况的——在她们身后还坐着其他尚未出嫁及笙的先帝公主。用膳前,皇后提出各展才艺助兴,和往常没有差别,只不过是对酒时赋词换成了颂年。
“沈妃,你要表演什么?”皇后问。
沈淑昭躬下身,“妾不才,就写一诗助兴好了。”
墨砚呈上,在嫣嫔台上献舞的时候,她在后方书法,下笔间极有韵味,从学好如何写好,再到如何书法,这五月多来的精心钻研已具成形。赏舞闲暇之余,皇后见她毛笔成书时脸色渐渐变黑,沈府沈太师的庶出不是在其夫人的严控之下无能无才吗?
宫人将纸呈上来,皇后闷气拿过观看,她擅书法,一眼便看出这是费了很长时间专精出的成果,水平已比一般人要高了。她旁边的皇上本对此没有多大心思,今日疲惫不堪的他只是漠不经心随意瞥了一眼,却瞬间被定住了目光,他眉头紧皱:这字……不是我姐的吗?
皇后感到怀中的纸被向来不关心妃嫔才艺的皇上抽走,但这小小的疑惑也顾不得她对沈淑昭突飞猛进才识的吃惊了,她对着座下的人问道:“真是你写的吗?”
“回皇后娘娘,妾身不敢欺瞒。”
熙妃听后抬眸道:“沈妃的悟性真好,几月前入宫时明明不识半字,短短时日进步如此之快。”
“沈妃娘娘让妾身佩服,看来日后学识上有何不懂之处得多请教她了。”嫣嫔来插一脚。
这些人是就算你做的好,也得酸些事出来。
意想不到的是皇上开口了——“沈妃,这字真是你写的吗?”
“回陛下,是的。”
这是半年以来沈淑昭头次与皇上说上话。
皇上对她的答复很是不情愿,因这字,也实在像极了皇姐。
“既然沈妃留有一手,不如就多多展示出来给众姐妹,”皇后思绪一转,道,“沈府是书香门第,你该略有耳闻,墨轩阁是卫朝最有名的文人聚地,不如就写那首诗圣严寒山一诗成名的《凤求凰》好了。”
沈淑昭有些为难,“妾身实力不足,此诗恐有破功之处。”
“怎么?难道你只会写这一首吗?”皇后抓住了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