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面由屋顶至下贴满了诸多的符咒,密实地封印着每一寸角落,蟠龙雕花柱上没有留下多余的任何空隙,沈淑昭小心跟紧卫央穿梭于其间,很快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台,在它的正中央里安安稳稳地摆放着一张褐漆古琴,一切与那天离开时无差——唯一不同的是,琴上贴满了血符,就这样阴森森地摆在那里,冷光从殿外天窗射进来,仿佛被抛光一样涂抹在琴身上,散发出幽幽的白蓝光泽。
来到琴的面前,沈淑昭欲伸手去触摸,卫央抬手阻拦下了她,“慢着。”
“怎么?”沈淑昭不解,卫央握着她的手慢慢收了回去,说道:“你体病缠身,还是让我来吧。”
沈淑昭无奈笑了下,“可是这琴你我都知没有鬼怪,我不可能会出事的。”
卫央却摇了摇头,意为不行。
沈淑昭拿她没办法,只得后退让她过来做。卫央走上前,不出一会儿她打开了琴身,沈淑昭伏下身去和她一道检查,她们发现在琴的内部构造奇特,机械错综复杂,绝非出自一般人之手,而且琴背面某几处地方有指甲的抓痕,道道深嵌触目惊心,就好像是有个人被囚禁于此一般,不得逃脱。
“看来此人想得万分周全,即使众人都认为不吉利而不敢来察看,也总会有人提议检查琴身,所以才把这里面也做得十分骇人。”
卫央抚摸着抓痕,斑驳血迹直渗透进琴壁里,沈淑昭看得寒意阵阵,倒不是因为诡异感到害怕,而是对人心可以险恶到如此地步觉得唏嘘感慨。
她细细思忖事情前因后果,顾嫔从美人晋为嫔位比前世提早了一年,这是因为自己出面干预为沈家拉得拥护纳妃的势力所致,所以才让家室不是特别出众的顾嫔得以捡了个便宜,其实若没有她的出现,顾嫔也会成为嫔的,但在前世以后皇上新欢不断她就逐渐没了往日的风光,难道说只是改变了命运的一个小点,所以顾嫔身上就承受了不属于她命里东西而带来的惩罚?
沈淑昭愈想愈觉得心慌意乱,她也是属于命运改变的人,自己会和顾嫔一样吗?算了,这种难说的事情想来也只会扰乱当下的思绪,不如不去执念它罢。
她凝神回忆了一番顾嫔近期得罪过的人,元凶一定在那些人之间。
皇后,熙妃,贤妃,嫣嫔,玉嫔……这些人之中都极有可能。
究竟谁才是那个背后的人?
这时,在一旁将琴拆开的卫央唤她过来:“你看。”
沈淑昭走过来,然后卫央指着里面说道:“这琴的做工精巧,只要开始弹琴里面的机械就会不断运作,直至将血全部倾泻出来,能做出这种机械琴的人手艺十分非凡,定是请了高人所为。”
随后她试着拨动了一下琴弦,果不其然琴内部开始运转了起来。
沈淑昭对技艺的精巧程度感到不可思议:“看来那些外面的抓痕只是为了吓唬我们,真正拆开以后只能原形毕露了。”
“由此可以看出血琴的事的确是人为所致。”
“我们可以直接去万岁殿回禀皇上了,”沈淑昭说完以后,突然一个念头在心底闪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等等,在此之前我们应该还需确认另一件事。”
“何事?”
“你随我来。”沈淑昭拉着她飞快走向外面的偏阁,离开大殿后外面的雨声重新清晰可见,比之前的绵绵细雨下得更大了。
“你上哪去?”
“不会太远。”
雨水从檐角溅下来,在两人匆忙脚步旁绽出水花,偏阁这边很是僻静,几株开在墙角的绿植在大雨中败落着身姿,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阵阵的寒意。走到这儿以后,卫央很快明白过来沈淑昭要做些什么,而沈淑昭继续拉着她往一间小阁里走。
阴雨的天空死气沉沉,漫长的走廊只剩下她们二人踏在木板上的声音,随后又很快被雨声遮盖住。
“你走慢些。”从身后传来卫央温柔叮嘱的声音,“……这里路湿。”
沈淑昭手心里紧握着卫央冰冷的手,但心里却慢慢变得暖和起来,不知为何,她总十分贪恋和她独处的这段时间,即使是在湿冷的雨里,只要两个人远离了后宫那片充满了斗争的地方就都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