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未来得及表态,他的心腹白宦官就从屏门外走进来打断道:“陛下,门外有不少大臣求见。”
“嗯……先让他们等一会。”
“是。”
白宦官走了出去,沈淑昭紧张地看向卫央,可即使卫央再怎么冷静平淡的侧脸也不能让她安下心来,这些大臣那日以预言可能为假也为真的理由把自己差点置身于招来杀身之祸的事她还历历在目,这一次……顾嫔是危险了!
不出一会儿,白宦官再度走了进来,果不其然,他俯下身子说道:“陛下,大臣们纷纷央托奴婢带话,说是还请陛下离顾嫔远一些,以防万一沾染上什么不洁之气。”
这种时刻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她怒斥道:“陛下六宫之事岂容朝臣多嘴!?回去告诉他们陛下很忙,切勿再越宫规做事!”
说完,太后也表达了自己难得与皇后同样的看法:“哀家认为此事也尚有蹊跷,顾嫔是正经世家出身的嫡长女,何来妖女一词?此事若处理得不当,难免会伤了顾大臣的心!”
“可既然是妖女,又怎会轻易被人察觉出来?”熙妃道,“只才入宫几个月,谁又能看出来些什么……”
“整座京城受天子福泽,熙妃的意思是这里镇压不住邪物了?”太后刺耳回言。
“妾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熙妃的语气里带着颤微哭腔,“陛下可不要怪罪妾身胆小……妾身只是实在太害怕陛下的安康受损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太后和陛下恕罪!”然后她软绵绵地跪了下去,皇上马上过去扶起她,道:“爱妃别这样。”
场内的所有高位妃子与太后脸上都带着一丝明显的鄙夷,说不过就去向皇上求情了,手段太低!
“你们都是怎样想的?”太后转身看向元妃沈庄昭,沈庄昭被她这么一盯心里直接扑通漏了一拍,她惶恐不安的情绪隐藏在黑色瞳孔的深处,阿母与沈家的前途来回在她的心里闪现,最后沈庄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地回答道:“回太后……妾身认为还是等巫祝来了以后才能下定论。顾嫔若有冤,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定会得到昭雪,还请太后与陛下不要心慌。”
太后望着她,没有说话。
随后卫央说道:“母后,其实儿臣认为想要查清这件事应先从查明琴身开始,琴若无异,必是上天显灵;琴若有异,很可能就是有人作祟。”
当她说完以后,房间内的众妃都表示赞同。
“可谁愿意碰这不邪的琴呢?”这时贤妃柔柔提出了质疑,“甘泉宫内这么多宫人都害怕成了这副模样,都信以为真这是一把有邪物囚禁的血琴,谁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啊。”
“若无人敢负责这件事,坤仪愿意主动调查此事。”卫央对皇上太后振振有词说道,然后她半跪下去,“请陛下与母后准许。”
“长公主……您这是何必呢?”贤妃瞪大着眼睛讶异地看着她面前的卫央,她没想到冷若冰霜的长公主竟然会愿意主动接手这种事,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臣女也愿意。”
沈淑昭此时也站了出来,她挨着卫央的肩跪了下去,对着太后俯首恳求道:“请太后能够准许。”
太后与皇上对于她们的能力自然没有怀疑,于是如此一来此事就托付在她们二人身上了,末了太后还特意小心嘱咐卫央道:“央儿只查琴就可以了,其余危险之事都交给宫人来,千万要小心行事。”
“还是等巫祝先为琴做法事以后长公主再去靠近那晦气之物吧。”贤妃担心地多加了一句。
皇上对此很是同意,“那就依你的做吧。”
随后,京城郊外长生山上专为皇室作祀的巫祝被请下山来到了皇宫内,在封宫的甘泉宫内大作了一番文章,他们先是吟了几遍祭词,紧接着大封白布、点燃高烛,在漫天飞舞的冥纸中,巫祝持一把笔直长剑上下挥舞着,好似在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赶尽杀绝,她口中念念叨叨,古琴就被摆放在正中央,每一处都被贴上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咒条,显得阴森不已。
夜逐渐变深,烛火烧了一晚上,忽然就在此时,一阵狂靡大风猛地掀开帷幕从窗户外直冲进来,它顿时熄灭了所有的明光,空荡荡的大殿突然之间陷入了一片可怖的黑暗,四周守卫的禁卫军变得慌张起来,巫祝眼神伶俐一变,她举起沉重长剑直指窗外,大喊:“休想跑!”
剑隔空挥斩,有一些白布条不幸在剑锋下沦为两半,在泛着寒光的剑上挂着段段半截的白条,巫祝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她捂住胸口皱起眉来,一点点地蹲下,禁卫军将领见此忙过来问:“李巫祝怎么了?”
巫祝神情难忍,不久之后,突然从她的口中喷出了一道血来——四周的卫兵都轻微散开,那一抹鲜艳的血喷洒在白色的布上,红白交替,格外的触目惊心。夜晚外面的风不停歇,狂舞不止,各宫锁门禁闭不出,仿佛在害怕着什么。甘泉宫上下,一股神秘诡谲中的气氛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