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谦才刚回了府,又往内院去了,刚进王氏的院子便听到她的哭声,薛蟠的媳妇韩语蓉与冯氏正一旁劝慰,只见王氏顿足哭道:“我可怜的儿啊,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薛谦一进来,便见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便心疼道:“此事还有转圜余地,你哭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那王氏本是大家子里出来的,岂有不知选秀的规矩,便对着薛谦哭道;“老爷,你别哄我,她若是进了那地方,我们母女一辈子也见不着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蟠自得了旨意便是又气又恼,此时听了王氏的话,怒气冲冲的说道:“定是那郑阉货收了银子不办事,我找他去!”说着便要跨出门,薛谦喝斥道:“孽障站住!”薛蟠被薛谦喝斥住,那韩语蓉也不敢劝,只对薛蟠说道:“大爷莫冲动,且先看看老爷有甚么打算。”
王氏听到韩语蓉的话,一时把气撒到她身上,骂道:“毒妇,你就见不得钗儿好,如此她被送到宫里去,可是遂了你的愿?”韩语蓉自进门以来,上下没有处得不好的,此时被无端骂了一句,亦红了眼圈儿,冯氏一旁劝王氏:“嫂子糊涂了,此事跟蟠哥儿媳妇甚么样干?”说罢又对韩语蓉道:“好孩子,你婆婆也是一时急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韩语蓉摇了摇头,说道:“二太太,我岂是那等拎不清的人,太太也是为家里姑娘担心罢了。”
薛谦也不理会王氏的哭声,只对薛蟠骂道:“畜生,亏你出去历练了这么几年,遇事如此沉不住气,只会自乱阵脚。”薛蟠便说道:“妹妹入宫时,我只要想着她时时叮嘱咱们早去接她家来,如今却又回不来,心里焦急的了不得!”薛谦自己内心同样犹如刀割一般,只是却并未露出半分,此时又被薛蟠说得心烦意乱,便瞪着他说道:“你便是急死,你妹妹一时也回不来!”
薛蟠便问道:“那依爹爹的意思,该想个甚么法子令妹妹回来才是呢?”
薛谦思索一番,只是如今宫里的旨意已下了,再现在想改已是不能,唯今之重要打听清楚是谁点了宝钗进宫,他想了想,叫小厮拿了自己的帖子,又道薛蟠说道:“你打发人送到城北猫耳胡同的郑宅去,那郑太监如今置的宅子就在那里,这两日便会出宫回他那宅子,你亲自送去,若见着他,请他空出日子,明日我约他临仙楼吃茶。”
薛蟠说道:“这奴才办砸了咱们的事,必不肯轻易见咱们的。”薛谦说道:“你只管递帖子去。”说完又嘱咐薛蟠:“若见了他,千万不可与他斗气,只管谦逊些。”
薛蟠答应下来,接了帖子去了,薛谦打发走了他们夫妇俩人后,又见王氏哭得两眼通红,便劝道:“你只管哭,若抠坏了眼睛,钗儿回来了又该为你担忧了。”王氏看着薛谦泣道:“只要想到钗儿要被留在那里,就犹如摘了我的心肝一样。”说着又问他:“老爷,钗儿之事意外变动,难不成是宫里面贾妃留下咱们家钗儿,好日后给荣府的贾宝玉赐婚?”
薛谦摇了摇头,对王氏说道:“当日我想着各家秀女人数众多,未必便会留下咱们家钗儿,只是你屡次提起贾家有意婚配,我这才寻上那郑监侍抵防着贾妃,不想今日终是是误了钗儿,只是如今此事变动了,想来是另有他人插手,且这人比贾妃等级更高,却不知究竟是谁。”让薛谦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参选秀女几百人,其中不乏身份尊贵者,他家女儿不过是个小小的皇商之女,是何人竟会注意起宝钗来?
薛谦又宽慰了王氏一番,夫妻两人终是一夜无话,又因宝钗之日一夜未婚,第二日,薛谦在临江楼见到郑监侍,此人自小进宫,如今三四十岁的年龄,原本是个无品太监,不知怎么入了圣上的眼,去年被指了来监管选秀的总管,如今宫中选秀,各家或有指望女儿进宫为家族谋前程的,或有似薛谦这般巴望女儿撂牌子回来自行婚配的,因各家有求于他,自然要封上厚厚的银子来求,他又素来贪婪成性,得了这巧宗,且里面油水又足,岂有此不大捞一笔的道理。
此次他捞足了油水,已在宫外置了宅子,只是这回因办砸了薛谦的事,又收了他家的银子,原不想赴宴,只是想起那薛贵女是上头那位交待下来的,说不得以后还有大前程,因此一时也不敢得罪,少不得来赴宴了。
一时两人互相见了礼,郑监侍便摇头叹息先说道:“原想着薛大人交待下来的事不过举手之劳,不想竟办砸了,咱家也不好收薛大人的谢礼,明儿自会打发人送到薛大人府上。”
薛谦自然不会再意那几个银子,便笑着说道:“不过几两银子的事,还打发人送回来做甚么,权当孝敬郑监侍吃茶罢了。”郑监侍见他如此上道,心中很是满意,便又说道:“说来咱家也不曾想到会横生意外,谁让薛贵女是上头指名留下的,大人便是使再多的银子,咱家也不敢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薛谦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给郑监侍斟了一盏茶,说道:“监侍说的是,只是小女一向愚笨,不知入了谁的青眼。“
郑监侍一顿,却不肯再说,薛谦心道这些太监虽贪得无厌,只要是性命攸关的事,口风紧的很,现照此情景看来,上头留人的只有圣上,中宫,或是太后三人,只是钗儿向来养在深闺当中,圣上必定不知,那太后娘娘是个不管事的,眼下唯一剩下的便是中宫娘娘,只是中宫又从何处知晓钗儿的?说不得便是贾妃向中宫提起,中宫这才留下钗儿,只是令人费解的是那贾妃与中宫本是两派的,缘合会走到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一猜,中宫娘娘是如何与元妃走到一处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