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华歆出阁取字,凌奕受邀,已然是出乎众人意料的事情了。那次相邀,或可说是为了华歆,为了那方玉牌,他才想见凌奕一眼,这勉强可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华家向来被历代皇族所忌讳,却只因一纸誓约而使得两方不得不以永安钟为界,相安无事这许多年。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若非必要,华顾作为华家家主怎会轻言邀人去本家?更何况他邀请的人,不是旁人,却偏偏是巫彦。南诏以教立国,巫彦的身份已然在国君之上,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大齐,本就敏感,况且他去的还是向来被皇家所忌讳的华家?
永安钟内的十里松林旁人不能进,但是永安镇内却是眼线遍布,如此这般,华顾不会不知,然而既是如此,他依然派人传信巫彦,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言兆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将奕儿送至静安寺养伤之后,确实同巫彦去了一趟永安华府。”
言兆的话,让其余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凌奕回想了同巫彦不多的几次见面,心中有些不解。那人不说狂妄,却也绝对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这样的一个人,他又为什么会因了华顾的一句话,而千里赴约?
凌奕看着身旁,皱着眉头的华歆,突然想起一个可能,他垂下眼,努力敛去眼中的思绪,手却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那前辈可知道,巫教主千里赴约,所谓何事?”华歆没有注意到凌奕的异常,他抬起头看着言兆,追问道。
“这……不知。”言兆犹豫了一会儿,摇头说道。
“那巫教主可曾同您说起过其他的事情?”华歆听了也不追问,只是转头看了凌奕一眼,补充道:“关于……关于阿奕的。”
“关于阿奕?”言兆闻言一愣,像是有些吃惊。
“对,关于阿奕。”华歆点点头,自凌奕身上收回目光,看着言兆说道:“巫教同华家一样,皆是得上古神灵庇佑而拥有天生灵力的,然而两方修行方式相去甚远,因此不常来往。我华家久居大齐,多以天道因果得道,而巫教则更长于以人入道。”
“以人入道?”言兆重复了一句,有些疑惑地问道。
“巫教教主能开天眼,以天眼能见世人所不能见之物。”华歆看了言兆一眼,继续说道:“在大齐,人因其出身而有贵贱之分,然而在南诏却不是如此,南诏以教立国,能入巫教便能为人敬仰,能入总坛,便能担得上一句‘大人’的称呼,然而前辈在巫教总坛多时,可曾注意过总坛之人,出身同才干都并无相似之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言兆轻皱眉头,低声应道:“总坛之内的弟子,皆有巫彦和各部长老挑选,他们有的出身贵族,有的却只是平民之子,有的聪慧过人而有的却老实木讷。我曾问过一句,他们选人的标准,巫彦当时告诉我,说是看气。”
华歆听了,点了点头笑道:“这就是了,传言巫教教主,能看到人的身上的‘气’,所谓‘气’,便是人这一生的气数和命轮。”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他可曾同你说过,阿奕身上的气有何不同?”
言兆还没来得及回答,凌奕便开口了。
他看着华歆,低声道:“他曾同我说过,我身上有紫气。”
“啪嗒——”
茶盏掉在地上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内格外刺耳,华歆低头看了看那被言兆失手打翻在地茶盏,抬起头来看了言兆一眼,转过头去,问道:“他真的如此同你说?”
“是。”凌奕点点头,看着言兆道:“七年之前,长平候府内外公的寿宴那晚,巫彦亲口同我说的。”
紫气,是人间帝王才会有的气息。纵使凌奕无心帝位,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被旁人知晓,那无论凌奕是何身份,在现下的局势之中,怕都是免不了一死的。
言兆同凌奕对视半响,见后者不为所动,才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华歆道:“说罢,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屋内气氛紧张,而屋顶之上,无赦却垂目而坐,半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奉命帮阿墨更新的代更一枚,上次弄错了,这次总不会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