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起往事,言兆的神色好看了许多,眉眼之间却还是带着些许焦躁。他看了看凌奕,似乎想知道他的用意。
而华歆却在此时开了口:“今年五月,西北传来消息,北部戎族的王位又换了人。新王是布喀的私生子,唤名阿泰勒,母亲是外族的一个女仆,自小不得宠爱。布喀被他弟弟托达杀了之后这人更是失去了踪迹,众人寻遍不着也就作罢,这些年,在北疆鹿原上渐渐兴起了一个部族,有人传言说在哪儿见过阿泰勒,托达屡番派人去寻,却从没发现他的踪迹。今年春末,阿泰勒突然现身戎族皇城,将托达一举击杀,成了新的戎王。同中原不同,民风彪悍,也无长幼嫡庶之分,王位更是有能者居之,他虽是杀了叔父而得的王位,却也不会有人因此异议。只是传言他性格桀骜又喜怒无常,若是他,西北怕是又要不得安宁。”
言兆闻言就要起身,却被凌奕一把按住。少年的身形还略显单薄,但是那双手却很稳,他按住言兆的肩膀,转身看了一眼华歆,示意他继续。
“半月之前,尚书令罗业辞官,告老还乡,他是苏阳人,若要落叶归根自然是要回苏阳,只是我算着他的脚程,在苏阳等了他三日,也不见人来,我以为是他脚程慢,便循着他的来路一直到了京城,可是到了半路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朝这苏阳的方向来。”华歆看了凌奕一眼,轻笑一声,看着言兆道,“前辈可知,他去了哪里?”
“西北?”言兆有些疑惑地猜道。
华歆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前辈又可知,他为何去西北?”
言兆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罗业此人,是和顺元年的榜眼,他师从现今皇帝的太傅,是当年最坚定的太子一派。他一生只育有一子,唤名罗禧。罗禧官拜安远将军麾下,死于十一年北疆的那场战事。他不是战死沙场,而是于城门之外,被追来的敌军乱箭射死。”华歆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却让人在这盛夏之中,感觉到了那彻骨的寒意。罗禧的死,绝不简单。他抬头看了言兆一眼,继续说道:“事后,安远将军亲自抚灵回京,先帝亦追封了他四品骑都尉,用的是三品郡候的礼仪下葬。而那死守城门不开的,便是丞相的门生。”
华歆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当年年幼,不曾知晓缘由,但随着年岁渐长,却也慢慢明白过来。来时我特地问过族中长老,他说,丞相与长平侯府向来不合,身为长平候世子的安远将军,丞相怎会让他好过?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算计了安远将军失了左膀右臂,却没想到是碰到了罗业的逆鳞。”
“后来和顺十四年秋,顺帝四子叛乱,太子得丞相支持阻四皇子于京城四十里 ,父亲同舅舅联手平乱,之后却是母亲得了一品诰命夫人的追封。其后一年,先帝归天,太子即位,改年号章和。章和元年,丞相家的嫡长子,也就是当今皇后嫡亲的哥哥因病过世,说是因病,但其实却是中了毒。”凌奕接着华歆的话说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华歆,对言兆说道:“因为此事,丞相一病不起,这些年已经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相府也常年闭门谢客。而罗业不早不晚,偏偏在我拿到上京受封的旨意之时辞官还乡,他一生为圣上操劳,可算两朝元老,此番身份,离京之时却毫无动静,舅舅不觉得奇怪么?”
言兆闻言,皱着眉头思虑良久,才开口道:“可是为了丞相同长平侯府的事?”他久不在大齐,当年离家时也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对于这朝堂之上的事情知之甚少,后来入了南诏,以巫彦的性子,自然更不会让这些污秽龌龊的事情脏了他的眼,如今听两人说起,只觉寒风刺骨,步步惊心。
“这些年,长平候府韬光养晦,连带着安远将军府也不甚出彩,但若是此时北疆战事又起,那头一个要出兵的便是安远将军府,我若是丞相,也会选在此时下手。”华歆说着,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可若我是皇帝,却断断不会允许一个外戚将手伸到守边的jūn_duì之中,朝中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也就罢了,若是边疆不稳,这国怕是就要亡了。”
能用寻常的语气说出这番惊天骇世之语的,怕也只有这位华家少主了。
凌奕看着他轻笑一声,眼神温柔,他转头看着言兆问道:“那小舅舅远来京城寻我,又是所谓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
大家注意身体
中秋节你们连个中秋快乐都不说一声 我真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