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杰来到小宇小风的房间,正趴在窗户边好奇地看着风景的小风,跳下床来,扑到蕴杰身上,叫道:“舅舅,为什么我们不能跟妈妈一个房间?”
蕴杰一把抱起她,哄道:“妈妈现在伤还没好,万一你们跟她一起睡,不小心碰到怎么办?农”
小风却低了头,轻声道:“可是,爸爸说,他不在,要我跟小宇好好照顾妈妈,妈妈一个人住在房间内,胳膊疼的时候怎么办?”
蕴杰眼皮跳了跳,他抚了抚小风的头,笑道:“黛儿姑姑跟妈妈在一个房间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宇,突然望向蕴杰:“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蕴杰心里一紧,他将小风放回床上,走到小宇面前,蹲下身来,柔声笑道:“小宇,有妈妈、舅舅还有太外公在一起,不好吗?”
小宇瞥了一眼正往窗户上哈着气,画着一个个圆圈的小风,摇摇头,惜字如金:“没有爸爸!”
蕴杰心里只觉沉沉的,闷闷的。
他将小宇小风安顿好,再次推开叶蕴仪房间的门,却见叶蕴仪正失神地看着桌面,那上面,赫然摆放着那张小报!蕴杰心里莫名一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黎黛,一步跨上前去,在叶蕴仪面前蹲下,拉了她的手,急急地道:“姐,都过去了!咱们走得远远的,就没事了!”
叶蕴仪轻轻一颤,抬起眼来看向蕴杰,脸色惨白。半晌,她逐渐清明的目光中突然挑起一抹厉色,沉声道:“蕴杰,你说实话,爷爷病重的事,你是不是诓我的?遏”
蕴杰垂了眸,低声道:“姐,暂时离开那是非之地不好么?”
叶蕴仪的心一直往下沉,她一下子红了眼眶,喃喃地道:“难怪启文他......”她猛然一撑桌子,站了起来:“不,你姐夫现在正是举步维艰之时,我怎么能,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蕴杰一惊而起,急道:“姐,这个时候,西南谣言四起,你要如何应对?又怎么解释得清?那些恶意中伤,那些明枪暗箭,你躲得过来吗?若你真是心挂姐夫,到了美国就给他发电报,告诉他,事情平息了,你就回来,不就好了吗?”
叶蕴仪含泪轻声道:“蕴杰,我既已打算要重新跟他在一起,这些个事总是避不开,迟早会来!这些个恶言中伤算什么?失去了我跟孩子,你姐夫他便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和希望!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或是打起仗来,你姐夫他,只怕是再无生机!”
一股寒气直袭上蕴杰的背脊,却见叶蕴仪摇摇头:“蕴杰,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已无颜面对我,更不敢再有奢念,只有我回去,他才会真的相信,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蕴杰却拉了她的手,沉声道:“姐,即便爷爷没有病重,可他的确是念了你和孩子好几年了!小宇和小风已经五岁了,可爷爷还没见过他的重外孙!”
叶蕴仪心中一紧,爷爷年事已高,为着她与孩子的事,这几年一直心怀歉疚,早就催着她带孩子去美国,她却一拖再拖。如今国内就要打仗,她还要让老人为她和孩子忧心挂念,实为不孝!
只听蕴杰接着说道:“姐,我来之前,大伯一再叮嘱我,国内就要打仗,且不说物资紧缺,即便再是后方,可这轰炸也避免不了,难道你就忍心让两个孩子整天过着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去了美国,最起码,可以保证让他们正常上学堂!”
叶蕴仪心中一时哄乱不已,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这些年,她如珠似宝捧在手心的孩子,她怎么舍得他们去受那样的战乱之苦?更何况,战争结果到底如何,谁也不知,万一西南也不安全呢?
她可以陪着潘启文同生共死,可孩子却不行!更何况,潘启文周围情势复杂,万一再有人拿孩子做文章呢?孩子不在身边,潘启文便少了两条软肋,也就少了两分危险!
刹那间,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她定下神来,拉住黛儿的手,咬咬牙道:“黛儿,你跟蕴杰一起,将两个孩子带去美国看爷爷,我要回去,陪你二哥!”
黎黛不由一呆:“你舍得?”
蕴杰也是惊道:“姐,小宇小风从未离过你身边,你怎么可能舍得?他们又哪里肯?”
叶蕴仪红了眼眶,连连摇头道:“蕴杰,小宇小风在你和爷爷身边,我很放心!可是,你没有看到你姐夫的眼神,这几天,我一闭上眼,便是那令人心碎神伤的绝望!”
“呜---”汽笛的鸣叫响彻整个船舱,叶蕴仪浑身一震,她闭了闭眼,快速走到门边,唤道:“小柱子,叫上咱们随行的护卫,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