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文却话锋一转,偏了头,轻声说道:“黎昕,我只知道,蕴仪若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她不会快活。而我,却绝不可能舍得下她,让她独自离去!黎昕,即便不为我考虑,你其实心底里也会怕她过得不好吧?”
黎昕脸一沉:“潘天一,你又在胡扯什么?”
潘启文轻嗤一声:“以为我便看不出来么?你既怕她过得不好,又嫉妒我跟她在一起,恐怕你更怕我们离去,你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吧?所以,你到底是在留我还是在留她?”
黎昕面上一红,色厉内茬地叫道:“你这个混帐,我们在说你的责任,你却在这里乱吃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潘启文自嘲地一笑:“黎昕,我要是乱吃飞醋,我早在广州就不用活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就对她顶礼膜拜,却不敢有丝毫亵渎,你那么急急地派人去看方宗尧有没有事,你敢说没有与方宗尧惺惺相惜的成分?其实你比方宗尧更惨,你甚至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一眼!”
黎昕浑身一震,他咬牙道:“潘天一,你醒醒吧!你做了那么多事,以她的性子,她怎么会再肯跟你走?”
潘启文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却迅即说道:“以前的都是我的无心之过,她爱我,当然能想通,今天黛儿去找了她,跟她说清楚了成亲这事,她自然就原谅我了!”他语气坚定而决然,似说服黎昕,更似要说服自己。
黎昕眼神复杂地看向他,正要说话,却听潘启文叹口气,轻轻地说道:“黎昕,以前蕴仪说过,她当初离开上海,一方面是寻我,另一方面,也是想放了方宗尧。现在,我要对你说同样的话,放我们走,也放了你自己!”
黎昕双手紧握成拳,闭了眼,等背上那阵控制不住的颤栗消失,再睁来眼来,却见潘启文已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嘴上却淡淡地说道:“爹、娘和黛儿那里我就不去辞行了!我留封信给他们,等我们安定下来,再给你们来信。我相信很快南边就能统一,爹不再管jūn_duì,对他来说是好事,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到那时,我就可接爹娘和黛儿去我们那里。”
说完,潘启文径直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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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大宅,黛儿院中,饭厅内,黎昕看着眼前的碗,微微有些发怔,突然听到黛儿一声娇嗔:“大哥!”
黎昕猛然回过神来,向黛儿勉强笑了笑:“黛儿,你刚才说什么?”
黛儿皱了皱眉道:“大哥,是不是军中事特别忙?你要是忙的话,不用每天都回来陪我吃饭的!”
她随即展眉一笑,轻声道:“大哥,其实,肚子里那块肉掉了,我是真的轻松了很多,你没看我都胖了吗?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了!我呀,我现在是心宽体胖,能吃能睡,说起来都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我跟嫂子去茶楼,居然睡着了。”
黎昕心头有什么滑过,他眼神一紧,一把抓住了黛儿的手:“你早上去找叶蕴仪说什么了?”
黛儿看了看四周,黎昕一挥手,让随伺在侧的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却见黛儿眼神一黯:“我是找嫂子说成亲的事来龙去脉的,我看着二哥这几天越发的阴沉得令人害怕,我就想帮帮他!”
黎昕的手紧了紧:“那她怎么说?”
黛儿叹口气,摇摇头:“她根本就不相信我!”
黎昕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说,你今天根本就没有说动她?”
黛儿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也不完全是啦,开始她根本不相信我,后来,我就睡着了,再醒来,她的脸色缓和了好多,说是会考虑原谅二哥的。”
黎昕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端起碗,急急地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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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园,叶蕴仪缓缓地来到前厅,她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黎昕,心中满是疑惑,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这黎昕从未单独见过她,这时候来,却指名要见她,是何用意?
叶蕴仪接过丫头的茶盘,亲自将茶碗放到黎昕面前的桌上,斟酌着应该怎么称呼他,终是决定什么也不称呼,只轻声道:“启文说是跟文四有事要忙,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昕象征性地接了接茶碗,客气地笑了笑:“你们明天就要走了,我这做大哥的,连个象样的见面礼都没给过你,这个,是我这个大伯,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说着,他
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翠玉扣来,放到桌上,笑道:“这平安扣,便送孩子一世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