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道修界中有六大门派,三正三邪,均是弟子数千,威名远播——其中三正为丹霄派、太华宫、天清观三派,而三邪则是冥王宫、玄阴派、琅邪谷三派。
三大邪派虽然号称邪派,但也是自诩为道修,修行之法与三大正派大同小异,只不过门规宽纵,门下弟子行事随心所欲,并不时时刻刻以行善救人为己念,有时候甚至会对恶徒袖手旁观,独善其身,虽然让人颇有微辞,但也谈不上是真正的恶人,与魔修并不相同。
而三大邪派的修炼之法,虽然很可能古怪离奇,骇人听闻,但还是勉强遵守了道修的规则,并不算牵连无辜之人——因为若是对方心甘情愿受人利用,旁人也不好为其出头。
而魔修,便是真正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是邪派中人亦有所不齿的。
“不错。”秦湛颔首,曼声叙述道,“冥王宫霸道,宫中弟子皆对宫主尊奉若神祗,稍有违令不敬者便立即处以严刑,幸好这一代的冥王宫宫主为情自缚,并无太大野心,倒也难得的风平浪静。而玄阴派阴险,行踪诡秘莫测,只不过派中女子居多,难成大器,不足为惧,倒是掌门果断狠辣之风不亚男子。至于琅邪谷,虽然较之其他两派,算得上与世无争了,谷中弟子多数擅长医毒双道,行事亦正亦邪,但那行事偏‘邪’的几个,所做下的事,已经十分耸人听闻了。”
对于秦湛所说的这些话,傅钧也颇有耳闻,而他对邪派中人也并无什么偏见,并不像有些正派弟子一见到邪派之人,立即便冷着脸拂袖离开,还可能在背后吐一口唾沫,叫一声晦气。
这是因为他前世的好友杜熠琛,正是琅邪谷中的一名弟子。
杜熠琛便是行事极“正”的那些琅邪谷弟子之一,怀有一身出色的医术,出道不过数年,却已活人百数以上,而且不求回报,只以锻炼医术、在医道上成为前无古人的大宗师为毕生目标。
而前世的傅钧会与杜熠琛结交,也是在斩除魔修之后不幸受伤,受了对方救治的恩惠,养伤之时与杜熠琛攀谈,发觉彼此颇为意气相投,便在其后亦保持了来往,情谊亦在累年中渐渐加深。
“据说琅邪谷的‘毒王’阴雩,性格阴邪,不但喜欢以活人来试炼毒术,更喜好与美貌少年交欢,然后吸食对方的元阳,借此而增涨修为。”秦湛忽然又道,看了他一眼,似有几分认真,又似玩笑般的道,“你若在外遇见了他,一定要小心。他是从来不忌讳自报名头的,一问便知。”
傅钧在前世虽然与阴雩交过手,并在最后一剑杀死了对方,却还真不知道阴雩竟是这样的人。此时不由微微错愕,见秦湛嘴角半含笑意,禁不住反驳道:“若他只看中美貌少年,你岂非比我更加需要小心?”
若论相貌,傅钧知道自己虽然也被人赞誉过“资质英挺,风采奕奕”,但却还是并不及秦湛受人称赞的“秀逸绝俗,雅丽无双,皎然如芝兰玉树,世间罕见”。
只是傅钧并不认为身为男儿,需要在乎容貌美丑,只要长相不是令人厌憎便足够了。
秦湛对傅钧的反问面色不变,仅仅是挑眉一笑,道:“我自然会小心,只是怕你什么都不懂,被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
“我……怎么会什么都不懂!”傅钧立时冲口而出道,话声落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觉脸上微微泛红。
他实在是没想到会突然和秦湛讨论起这样的话题,一时间心头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之感,却也转瞬即逝。
正当他努力保持冷静之时,却听秦湛状似好奇地道:“哦?你竟懂得这些?你知道男子与男子如何合欢之事?我倒是很好奇,藏经楼中虽然有一本双修秘籍,但却仅限于男女之间,想必与男男之间并不相同,你又是从何而知晓?”
傅钧实在是无法回答秦湛的问题,陡然沉下脸,道:“眼下正是本派危难当头之际,师父伤势未明,赵齐两位师兄已经牺牲一人,你为何还有心思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秦湛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收起脸上不正经的戏谑之色,端容道:“我提起这些,不过是不希望你一直在想着大师兄的事,然后郁结于心,甚至在面对他之时也不忍下手,反而被他所伤。”
傅钧顿时沉默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秦湛却又倏然举目看了一眼前方,若有所思道:“已经到了。你看,果然如我所料,是在天心阁这里。”
傅钧闻言,也看向前方,只见前方不远之处坐落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五角形双层阁楼,整座楼无论墙壁屋檐,皆是一片浓墨般的漆黑,暗沉沉的不含一丝光芒,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凛然肃穆之气。
而在阁楼之前一块白石铺就的宽阔平地上,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按照各人所站的位置,明显分成了对立的两方——其中一方为首之人是陆淮风与四位长老,而另一方为首的两个人,却是已经叛派入魔的萧云晖,以及一名身披玄甲黑袍的高大男子。
那男子面容陌生,是傅钧前世从未见到过的,一头杂乱的白发犹如刺猬一般,容貌却并不显得苍老,只如三十许人,而其一双眼眸鲜红如血,目中更是满含嗜血之意,浑身气势浑如泰山压顶一般,咄咄逼人,即使是此时相隔一段距离的傅钧,也感受到了那股压力,毫无疑义地正是今日入侵丹霄派的魔修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