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刻骨铭心之事,我又岂敢遗忘?”秦湛轻轻一笑,唇角的弧度看似柔和,一双眼睛却透着冰冷之意,目光锐利犹若锋刃。“自然得好好的、认真的……记在心上。”
傅钧沉默着没有回话。
秦湛却又在瞬间收起不悦之色,神色恢复自如,话锋一转:“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试炼后苏醒的第一日,我问你想不想知道今年试炼当中,究竟有几人失败?”
傅钧静了静,忽然答非所问道:“今日是十一月初九,距离试炼之日已有两月之久。”
“不错,算起来正好相隔六十日。”秦湛颔首,神情优哉游哉,对于傅钧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似乎毫不心急。
傅钧冷静地继续叙述:“十月初五那日,我们去外门历练台拜访故交之时,你也没有向人询问试炼失败者之事。”
秦湛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傅钧,你不觉得我们作为成功者,直接去问那些外门弟子有多少人试炼失败,难免会让人多心,以为我们是在炫耀么?虽然有些人的嫉恨不值一提,也妨碍不到你我,但若我们树敌太多,未免辜负了律法长老的一番教诲。”
傅钧知道,秦湛言下之意指的是庄行之告诫每位新弟子的门规之一:同门之间须得友爱和睦,互助互利,不可无故纷争,严戒猜忌妒害。违背之人,轻者闭门思过,重者逐出师门。
……秦湛是真心想遵从庄行之的教诲么?
傅钧不太相信,却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是继续保持冷淡的态度:“从十月初六到十一月初七,前几日你我在抄录天元玄功,而后面的二十五日,你我都在刻苦修行,你应该没有闲工夫去打听这些事。”
“你说得都没有错。”秦湛微微含笑,“实话说,我是昨日方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你明明一直不曾忘怀试炼之事,却为何要拖延到今时?难道当初不查,今时再查,便给了你某些优势?”傅钧语气还算平稳,却难掩一丝疑虑,“你究竟在想什么,秦湛?”
“我想的,其实很简单。”秦湛口吻悠缓,眼中似乎闪动着淡淡的无奈却又纵容之意,“此事未有确凿证据之前,你我不应该惊动师父及诸位长老。”
秦湛刻意停顿了一下,见傅钧不说话,知道他并不反对这句话,便又浅浅一笑:“所以你我应该暗中查访真相,弄清楚前因后果,再上报给师父。这样,也算得上是为师父略尽心意、分忧解难了吧?”
傅钧继续不吭声,秦湛便也继续说道:“负责试炼的几位师兄,修为最低也是意剑初期境界。你也知道,意剑初期虽然只比执剑后期高一个阶段,真正的区别却大了。进入意剑境界之后,方才可以运用藏经楼秘籍中记载的法术,包括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法术。所以你我若不想无功而返,便最好等到今时今日,我们也已达到意剑初期境界,这样行事便容易许多。”
傅钧虽然知道秦湛说的是正理,却仍是禁不住抬杠:“那你为何不干脆等到我们的修为达到意剑后期境界?这样岂不更十拿九稳?”
秦湛不以为忤:“从意剑初期升到意剑后期谈何容易?有些师兄可是花费了数十年才能达成,并且终身迈不过意剑后期。我虽然觉得你我不至于也耗上个数十载时光,却也不敢太过拿大。而且这种事,本来便是越早探查越好,再晚了,很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傅钧默然。
“还有,如今已过去两月,关于试炼之事一直风平浪静,那个设计如此幻境的人也应该放松警惕了。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应该可以事半功倍。”秦湛说完,又轻轻笑了一下,“如何?我这么想,应该还算合情合理吧?你若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告诉我,我随时愿意受教。”
而傅钧最终也只冷着脸回答了一句:“你……向来如此。”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做得万分周全,让人挑剔不出什么错来。
秦湛微微一笑,似乎把傅钧的评价当做赞美来接受,继而回到先前的问题:“你若不否认,我便当你也想知道,今年的试炼有多少人失败了。”
傅钧并未否决。
“前年是七人,去年是八人,而今年……”秦湛一顿,似乎也对这个数字感到有点意外,“一共有十九人。”
傅钧心神一颤,微微失声道:“竟是去年的两倍之多……”定了定神,继而道,“那些人,如今怎么样了?”
“外门的墓地已在这两月里添新坟十九顶,你要去看么?”秦湛脸色也是少见的凝重起来。“这次的失败者,似乎比往年死得要早上不少,试炼后没过数日便已悉数不治了。”
“……”
“而今年总共参与试炼的外门弟子,也不过三百六十一人。去年是三百二十人,前年则是三百一十九人。今年人数虽然比往年多,却也没有多出两倍的份。”秦湛语气尚显平淡,“我还打探到,有些人年年参与试炼,却从未出过什么事,也从未遇到过什么奇异的景象。你觉得,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