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稍敛心神,喃喃道:“那种幻术……是只针对一小部分人?”
秦湛颔首:“也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了。”顿了顿,“不知道你察觉没有,最近三年试炼失败之人,均为外门弟子中平日风头最劲、也是最有希望通过试炼的人。想来你我也是入了这份名单,才会遭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
傅钧双唇微微一动,心想着可我明明没有经历过那种幻术,但纵然自己不被对方看重,其他人的经历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这么大的事,秦湛应该捏造不来,因为谎言一下子就会被戳破。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的事——只有最近三年的试炼,失败者之数才超过三人,而之前的试炼最多不过一二人而已。而在三年前,恰巧负责试炼的三位内门弟子也换了两个人。”秦湛唇角微微一勾,“你想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么?”
傅钧静默一瞬,忽然道:“其实你早已查清楚了此事始末,否则没有把握的事,你不会说出来。是了,窥探人心这种事对你来说,想必一向轻而易举。”
秦湛耸肩道:“不,只是对方的手段太过粗疏简陋,留下这么多破绽,让人不发觉也难。大概是指望没有人会去查吧。”
傅钧心道:除了你,谁会无缘无故对试炼失败的人数起疑?
但他也知道,秦湛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
只是道理虽如此,却终究还是有点意气难平。
“换作是你,便可以做得天衣无缝,是么?”傅钧倏地森然质问道。
“那倒不是。”秦湛摇首,“换作是我,可不会做得这样简单粗暴,于己于人,皆毫无利益。”
秦湛说着,目光微凝,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若是我,既已错过了拜入宗主门下的机会,那就扶持一个能够为我所用的新人通过试炼。这样日后再让对方告诉我,作为宗主亲传弟子的修炼秘诀,岂非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那倘若对方日后变卦呢?你手中一定会留有对方的把柄,是不是?”傅钧面色漠然,“若是对方未能如你所愿,你一定会让他后悔莫及,并且自己还能够做到全身而退,是不是?”
秦湛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傅钧的推断。“傅钧,我可不是圣人君子,被人欺辱了还能宽容大度、不做计较。”
“那没有欺辱你的人,你也要利用殆尽?”傅钧反问,不给秦湛逃避的机会,“譬如大师兄?虽然这次对大师兄无害,但下一次呢?若是其他师兄呢?就这样被你利用,却毫不知情?”
秦湛眉毛不由微微蹙起,似乎彻底感到无奈了,片刻之后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这样做,不会再‘利用’其他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傅钧微微一滞,面色勉强保持住了冷淡,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秦湛轻轻一笑,丝毫不恼:“你可以亲自在旁监督我。”
面对秦湛这样配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柔顺的态度,傅钧便实在无话可说了。
他刚刚陷入沉默中,秦湛却又自行说道:“那两个最近三年才开始负责试炼的人,其中之一姓郭名僖,乃是律法长老庄行之门下弟子。而另外一个人……”秦湛刻意一顿,似乎觉得颇为有趣,“也算是你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了,就是那位刘劭师兄。”
傅钧呼吸一窒。
“你还记得我们濯骨授剑那日,刘劭对我们是如何态度吧?”秦湛若有所思,“原来起因是在这里。我若是他,见到两个劲敌不但没有在幻术之下失去神智、癫狂至死,反而夺去了宗主亲传弟子的名额,也难免心怀鬼胎,恨不得对方去死。”
傅钧回神,沉声道:“你这只是猜测吧?刘师兄即便待我们冷淡了些,也不能说明此事便是刘师兄做的。”
“但他们两人之中,总有一人是此事的幕后黑手。”秦湛挑眉道,“也可能是两个人协力合作,也未尝不可行。傅钧,你要不要猜一猜?”
傅钧不答,只道:“你打算如何查出谁是凶手?”
“你放心吧,我不会污蔑无辜的好人。”秦湛淡淡一笑,继而方才给予答案,“要查清楚谁是害人的凶手,自然先得亲身接近那两个疑凶,才能见机行事。”
“如何接近?”傅钧并不反对,继续质问道。
秦湛倒是并不卖关子:“正巧,郭僖与刘劭两人,修为如今都只是意剑初期境界,与你我相当,否则此事便要多费一番工夫了。”
秦湛说着,神色渐渐显露出一分笃定来,“我已经探听到,郭僖每月初九、十九及二十九晚上,皆会独自一人去星月谷,彻夜修炼。刘劭则是每隔七日的晚上会去星月谷一趟。今晚正好是试炼之后,他们两人首次同一日去星月谷。倘若他们有所勾结,便不会不提及试炼一事。星月谷一向地广人稀,正是一个可以夜半私语、无人知晓的好地方。”
傅钧已经听明白了秦湛的言下之意,沉默了一下,却道:“你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也有可能我们今晚去星月谷毫无所获。”
“那又何妨?”秦湛一笑,“最坏不过是你我在星月谷也修行一整夜而已。”
傅钧暂时不语,片刻又道:“但我们若接近他们,即便是深夜,也未必不会被他们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