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折里几乎把陈氏如何进宫的事儿查了个底儿掉。这里头的水的确太深，但最不能忽视的，就是住在长春宫里的贵人王佳氏，也就是原来的敬嫔。

王佳氏是护军参领华善之女，华善这个名字在满人里头太常见，苏勒简直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护军参领是正三品武官，和安嫔的父亲参将的官儿一般大。从出身上来说，王贵人的身份可比安嫔马氏还要高一头，毕竟她可是出身满旗的。不过马氏的祖父马永芳，那是大清的开国功臣，还是额驸之身，虽然在汉军旗，只封了三等子爵，却是世袭罔替，这样一看，也难分出个高下来。因此，同样无子，康熙抬举安嫔，自然也表示安嫔确实要得宠一些。

王佳氏的阿玛华善在康熙十八年因军事获罪。巧的是，华善入罪那天，还是敬嫔看得王佳氏刚好去过翊坤宫，写这折子的人推测，王佳氏就是在翊坤宫知道的消息，因为当天王佳氏出门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狗血，当晚王佳氏就被翻了牌子。康熙大约有些什么恶趣味，希望自己关了人家老子，女儿还能好声好气伺候他。

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康熙想的这么贱的，王佳氏在宫里坐着主位，自然想给阿玛求情。具体怎么求的情，折子里倒是没说。不过第二天王佳氏就被罚了。御前失仪被降了位分，倒还是在长春宫住着，但绿头牌已经撤下了。

华善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折子里没有怎么交代，只是说的未及定罪而殁。

苏勒接着看，就看到王佳氏的大宫女尚氏到了年纪，放出宫去，然后不知怎么就找到的陈氏，然后想办法把陈氏撮合给了自己家里的一房亲戚。后来又使了银子让陈氏挤进了康熙二十二年的乳母人选里。

苏勒看到这儿只觉得写这密折的人实在可怕，仿佛宫里宫外的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一样。想到这儿不免想问问胤礽，这消息到底哪里来的，可不可靠？

胤礽仿佛猜到了苏勒心中想法，把折子接过去递给了胤禛，“老四也看看。看过了就烧掉吧。”

胤禛也对封套上的标记很感兴趣，仔细辨认一下，刚把折子打开，看了个开头就皱起眉来，问道：“二哥，这是十三衙门的消息？”

十三衙门？

苏勒心里一惊。熟知国史的她其实还是知道十三衙门的。这其实是顺治皇帝，也就是她的皇玛法入关之后，整合了原有的东西厂和内监机构，建立的一个管理太监为主的内廷情报机构。建立之初，吸取了明朝太监干政的教训，所有官员都是满大臣担任。然而最后这个机构还是迫于朝臣的压力裁撤了。十三衙门甚至作为顺治个人政治错误的一部分被写到了顺治的罪己诏里。

看胤禛的意思和这折子里透出的诡异劲儿，难道这个十三衙门其实名亡实存？

胤礽点点头，却对胤禛交代道，“知道就行了，不要乱说。”

苏勒简直要好奇死了！本来以为这件事要明察暗访很长时间，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麻烦，但后面有这样一个无敌金手指，何愁事情不成？

“太子哥哥，这个……”苏勒斟酌了一下字句，“这个写密折的人查出来的东西，能作为证据么？”

胤礽果然摇摇头，“能再找到证人、证物的可以，其他的都不行。”

苏勒心道，果然如此。地下组织，见不得光。不过能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而且还能借用明显非常给力的庞大势力，也已经不亏了。

“太子在阿玛不在的时候动用这些人，会不会有麻烦？”苏勒看胤禛还在看折子，不免又问了一个担心的问题。

胤礽果然面色僵了一下，“问那么多干嘛，这不是你该管的。”

苏勒吐了吐舌头，“我也是关心太子哥哥啊。”

胤禛看得也快，放下折子，总结道：“这里头看似说了不少东西，但其实什么都没说。具体的事儿，还得具体查。陈氏是安嫔的姐姐，敬嫔引着她进宫的，但这都算不上是罪名。说她害了胤踽，也得找到她真的下毒的证据来。可痢疾这种事儿，也不好找证据啊。”

苏勒有些犹豫地说，“嗯，其实如果她真的把毒下在了牙胶上，我倒是有办法证明。如果牙胶真的有问题，而她是唯一知道人，应该就能说明她就是凶手吧？”

“怎么个证明法？”胤礽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苏勒是真有办法，但并不敢说。毕竟，这涉及到了苏勒最大的秘密，就算有些遮掩，但这样明显的漏洞，她还真怕自己被怀疑。可苏勒为弟弟，也只能拼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