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了下来。
这位龚老板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外国的关系都很熟,所以才能帮她把丫丫和习妈的事情办下来,他的这位朋友藤先生她也是熟悉的,他将去美国的船票放到她手上的那一天便又将她引见给了藤先生,说是他一个非常重要的大客户,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好好陪着,她自然不敢怠慢,就是这位藤先生时不时占她些小便宜也一直好好陪着笑脸,但却不想会在这两个人面前遇到霍展鲲。
那藤先生对她颇为着迷,见她出现在门口立刻站起来迎她,赞不绝口地夸她歌唱得好听,龚老板也在旁边笑呵呵地起哄,霍展鲲要笑不笑地扫她两眼便似从来也不认识一样,她端起笑容来一一给他们敬酒他也喝了。龚老板久居边界四省,自然知道霍展鲲黛绮丝两人的纠葛,却也知道霍大帅风流洒脱,甩过的女人从来不会再放在心上,是以藤先生想叫黛绮丝来陪着他便这样安排了,现在果然见霍展鲲神色如常,他便也放下心来。
有了黛绮丝伴在身侧那藤先生似乎话更多了起来,他向霍展鲲笑:
“霍大帅,所以我刚刚和你说应该多开些商埠码头,多铺些铁路,再多修百货公司戏院和舞厅,要把这边界四省变得如同上海巴黎那样繁华,如此一来像黛绮丝小姐这样的佳人才能如鱼得水啊!”
霍展鲲脸色沉稳,提起酒杯啜饮着并不答话,龚藤二人一唱一和又说了许多,都在说什么全力支持霍大帅,全力支持边界四省的经济发展,似乎都是觥筹交错间商人对政客那谄媚的巴结和漫无边际的胡吹大话,黛绮丝插不上话去,只柔顺在旁边添酒布菜,却只觉得酒壶提在手中也湿滑欲丢,掌心中竟然满满全是汗。
她想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陪着龚藤二人那几天,无意听到过龚老板叫这藤先生藤崎君,也听见过藤先生在用日语讲电话,只是他们不捅破她自然也装着糊涂,想着是以至此她怎么样也得忍过去了,却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
这藤先生是日本人的说客,龚老板便是中间人,他们想要拉拢霍展鲲,正在试探着向他许诺经济支持,或许还有没当着她的面说出口的武器兵力支持,她知道霍展鲲最大的心愿就是夺回被霍展谦抢去的一切,报当年仇雪当年耻,只是那一次兵败之后元气大伤只能一直蛰居边界四省积蓄力量,如今日本人也看中了霍家兄弟二人长久的积怨,竟然想扶植霍展鲲在这混乱之中称霸为他们所用吗?他会不会为了达成心愿真的和日本人联手?如是那样不管他是胜是负都会声名狼藉遗臭万年,而且,他得了支持第一个要对付的……岂不正是霍展谦吗?
这时那薇薇安唱完了歌也上来靠着霍展鲲坐了,听到那两个人说得天花乱坠的只一个劲儿笑着拍手,连连嗲声对霍展鲲撒着娇要他让藤先生他们快快在边界四省再修建几座百货公司和舞厅起来让她去玩儿,那龚藤二人也附和着她笑,气氛真是热闹极了,黛绮丝坐在旁边,明明不断告诫自己其实这些都不关她什么事的,可是听着听着不禁越加心烦意乱,不禁抬眼去看霍展鲲,却正看到他那深潭般的眼睛也正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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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卡住了,一直理不清楚,所以晚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乱世红颜(四)
那龚藤二人滔滔不绝,霍展鲲却只是搂着薇薇安喝酒,一直未曾明确表态,黛绮丝心中暗暗着急,不自禁抬眼看他,正好望见他也看向自己,却只停了短短一瞬,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扫过,立刻又扭过头听着薇薇安撒娇和他说什么了,她也马上挪开眼睛低头去给腾先生倒酒,而那腾先生端起酒杯却往她嘴边送,她虽然已经陪着喝了不少,酒杯送到嘴边还是只有咬着牙喝下去。
藤先生费了许多嘴皮子功夫,霍展鲲却一直不冷不热,气氛不免有几许尴尬,但他自然也知道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是半点急进不得的,那样考虑下言语便慢慢转了方向,更多的围着包间里的几个女人打转,一个黛绮丝一个薇薇安,再加上龚老板后面叫进来的一位筝筝小姐,莺声燕语打情骂俏,便是再僵硬的氛围也立刻火热起来,这时酒已过数巡,各人都有了几分酒意,藤先生牢牢搂着黛绮丝,那言语动作已经放肆许多,他平时本来就喜欢占些小便宜,此刻更是借着酒劲垂下一只手在她腰上大力揉捏着,另一只手不断递酒强要她喝,她脸上笑容不断,却不动声色躲扭开身子娇声提议要和他比划拳,他自然乐意奉陪,一通拳猜下来,十杯酒居然教她推掉了八九杯,龚老板在旁边哈哈大笑:
“藤先生,你和黛绮丝划拳肯定是要输的,她便是靠着这一招到现在都没被灌醉过,你不换花样的话今天肯定要躺着出梦都的大门了!
藤先生恍然大悟,立刻提出换玩掷骰子比大小,黛绮丝当然千娇百媚依着他,这些玩法她初入欢场时便在五爷的教导下下过苦功夫练过,样样纯熟至极,向来少有对手,她第一把便掷出了三个五,已经是极大的点数了,那藤先生愁眉苦脸叹道:“黛绮丝小姐今晚上非要看我出丑,那我也只有豁出去碰碰运气了。”他犹犹豫豫放手一掷,那三颗骰子滴溜溜在骰盅里打转,停下来居然是两五一六,正好多出她一点,立刻博得了满堂喝彩,他满口叫着运气运气,笑嘻嘻地揽住黛绮丝便又去喂她喝酒。
他那一出手她立刻知道今天遇上了扮猪吃老虎的骰桌高手,果然接下来的五六次她都会落后那么一两点,眨眼间已经又被灌下五六杯去,她脑中已经有些迷糊,立刻便撒着娇不干了,借口去洗手间便要避一避锋芒,岂止刚刚站起来却教那藤先生大力一拉又跌坐在他怀里,他眯着眼睛笑道:
“酒还没喝完怎么就想着要走,我反正不管,今天你可是要陪着我一醉方休的!”
包间里灯光昏暗,满屋子的乌烟瘴气,男男女女的嬉笑嗔怒声中只有霍展鲲由始至终淡笑喝酒,似乎冷眼看戏。他一手提着酒杯,手在那杯子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数个轮回之后,那被逼迫喝酒的女人还是再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向他露出哪怕一个眼神的低头求救。他忽然想起似乎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两年多以前他第一次遇到这个叫黛绮丝的女人,也是这样的包间,也是这样的放肆的动手动脚,他一怒之下几乎开枪打死那个抱她的男人,强迫她跟自己走,为她兵围梦都皇城,不顾一切将她禁锢在身边,小心翼翼努力想让她真心笑出来,甚至亲自为她安排照顾那个孩子,做尽了一切傻事蠢事,可是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她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要求,从来不希望他做这些事,娇媚面孔下从来对他冷漠防备,她希望的便是他远远滚开,永远不要插手她的生活,或许从头到尾他唯一做对的那件事,便是说从今以后和她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吧。
藤先生并不知霍展鲲曾经和黛绮丝好过,是以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趁她半醉半醒间已经越加得寸进尺,龚老板见着霍展鲲脸色有些不对,初时还担心他是舍不得黛绮丝,却见他后面完全移开了眼睛去和薇薇安说话了,这才笑自己多心,不过是个随便玩玩的烟花女子罢了,霍展鲲这样的人看似多情实际无情,他怀里搂着新欢,哪里还会记得曾经的旧爱。
藤先生抱着黛绮丝,嘴巴已经亲到她脸上去,而此刻薇薇安不知说了什么话竟突然惹怒了霍展鲲,他将酒杯重重一甩,怒喝:
“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这些事也是你该说的吗?”
他一直表现得倜傥风流满不在乎,这时突然莫名发怒只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去看何事,薇薇安自然更是惊惧害怕,手上的酒杯哐啷一声坠下地来,她实在不知道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突然翻脸,却哪里还敢多嘴去问,只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开始嘤嘤哭着博可怜,那龚藤二人连忙出声打圆场,霍展鲲见到她眼泪似乎更烦,声色俱厉喝道:
“谁想见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要哭滚出去哭完了再回来,免得在这里扫了大家的兴致!”
薇薇安立刻掩着嘴连大气也不敢出了,那筝筝小姐也用带了几分害怕的眼光看他,他再一皱眉:
“看什么看,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薇薇安和筝筝忙不迭站起来往外走,霍展鲲看也不看她们,只向藤先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