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昆山之巅,依依孤伶伶地伫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卫芊,渐行渐远。
风从林间穿过,吹在她的脸颊上,然而却总吹不****面上汹涌而来的湿意。
直到卫芊的身影,消失在栈道尽头的山林之间时,她才嗖然一惊,跌跌撞撞奔上前去,拼尽全力气力地吼道:“芊芊,请你一定要幸福,永远幸福……”
另一条栈道上,鲁齐健步如飞。
他的目光急切地,近乎贪婪地盯视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熟悉的身影。
有好几次,因为他太过专注地望着正在下山的那个妇人,忽略了脚下的山石,差点裁下山悬,让紧跟在他身后的司马几度胆颤心惊。
当那个妇人的身形一转,隐入山角时,鲁齐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虚空,却又嗖然一僵……
那一刻,他的目中充斥着炽热的深情,无边的眷恋,以及极力克制着的痛楚。
“郎主。”
司马担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终是唤回了他似要脱体而去的神志。
眼看着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司马心里涌起阵阵愧疚。
他含头着泪,哽咽着说道:“郎主这般自苦,不如让属下这就下山追上她,告知她一切原由……”
“司马。”
鲁齐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决然:“我若不在,她方能幸福。我若还在,对她终是困惑。就这样吧……”
“郎主!”
司马哽咽着不忍再往下说。
望着山下人影杳无的栈道,深深吸了口气,鲁齐的面上平静如初:“如此很好!如今,她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就如同我日夜陪伴在她身侧一般,她若安好,我亦幸福。”
轻轻一笑,鲁齐回身望向司马,认真地叮嘱道:“司马不要忘了,鲁齐已死,昆山之巅已是他的安身之地。现如今,我的命是依依舍命换来的,我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我的命,亦是她的。只要她一日不说破,我便是虞夫,终身都是虞夫。”
司马哽咽着应道:“是。”
鲁齐轻笑:“要说诺。”
司马将喉中的干涩强咽了下去,大声应道:“诺。”
鲁齐目中有微光闪过。
毅然转身遁来路走去,他的心情,平和安定。
那个深爱着卫芊的鲁齐,他的心,他的血液,俱已留给了那个他深爱着的妇人。
现在活着的是虞夫。
他的命是依依给的,就连他的名字也是她给的。
现在,他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
这个深爱着他的妇人,为了他几乎丢了性命,到如今还病痛缠身。不管是因为欠着她的情,还是欠着她的债,这辈子,他也只能留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的余生。
如此很好。
能让自己心爱的妇人活得圆满,能让爱自己的妇人过得幸福,如此,便足够了!
至于自己是鲁齐还是虞夫,真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不重要了!
目光微转,昆山之巅,那个妇人正遥望着山下出神。他知道,现在的她,并不好受。
拼着一命将自己救回来,妇人拖跨了自己的身体。背负着自己还活在人世的秘密,妇人桎梏缠身,一日不曾轻松过。
她的痛苦,他看在眼里。
已是虞夫的他,除了对她更好,给她更多的关心,其他的,他什么也不能做。
或许,大家都需要时间的治疗。
他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的新身份,需要时间敞开心扉去试着接受她。
而她,则需要时间去亲眼见证卫芊的幸福,如此,她才能放下心中的愧疚,安心地享受着她偷来的幸福。
心似乎被什么拔了一下,将手缓缓放在心口。
在那里,一种叫希望的东西正在萌动。
勾唇一笑,他温和而不失坚定地喃喃道:“卫芊,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如此,依依才可能幸福。我,也会幸福罢……”
前往韩国的驿道上,一辆马车均速前行。
卫芊没有想到离会再次找到自己。
曾经身为段国的隐士,他能找到自己,卫芊并不诧异。让她真正愕然的是,他对段墨执着的忠义。
因为答应过段墨要将自己安危送回韩非身边,所以在料理完段墨的身后之事后,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她,坚持要完成段墨的遗命。
那时凭着自己心中的执念去了鲁齐的身死之地的卫芊,堪堪从昆山下来,身边带的银两所剩无几。
无疑,离的出现解了她一时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