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毕傈的声音虽然粗旷,但是这首越人歌却让他唱得婉转动听,别有动人之处。
便是鲁齐身后那宗师听了,也脚步一顿,随即高兴地向鲁齐禀道:“郎主,是傈公在唱歌呢?”
鲁齐脚下一滞。
他静静地凝神听了半晌,星眸中神采转为柔和,而嘴角的笑容却更为无奈。
不知么?
不,她知道!
自己对她的一番心意,她早就知道了。
若许正是知道自己对她爱幕太深,情难自拔了,所以她才会拒绝再与自己见面的罢。
鲁齐的心中溢出阵阵苦涩,半晌,他方长长一叹:“早知如此,我宁愿当初自己的心事不曾让她知道过。”
靖城。
韩非稳如盘石地坐在榻上,面色沉凝,薄唇抿成了一线。
“如今靖城已为我韩国所有,朝中诸臣以为,蜀山君行事多有不决,希望皇上早日回朝执政。”
堂中,一个刚刚赶来靖城的臣子一边恭声禀报,一边迫于这房中的低气压,不住地频频拭汗。
果然,他的话刚一落音,韩非子夜般的双眸中,便闪过一抹戾气和沉怒。
“让本王回朝决事?”
韩非的声音带着沉沉威煞,冷冷地重复了一句。
那臣子头上的汗流得更急了。
他的身躯微不可见地轻晃了晃,努力吞下一口唾沫,这才接着说道:“是的皇上。臣等以为,段国虽然国势不如从前,但占地极广。如今马上就要入秋,皇上若是持续攻段,战事势必要延至岁末。蜀山君可替皇上守得一时,然而他终究无治国之能,不可久居其位。朝中不可一日无主,是以,臣等恳请皇上回朝主政,征伐之事,皇上可另选贤能。”
韩非的眉心急跳了数下。
他心里亦十分清楚,这个臣子说的事情俨然属实。
尽管韩非心里也清楚,他这个弟弟没有治国之才。先前他还想过,只要自己将江山打下来了,交给他治理,另替他选拔贤能替其辅政,这样勉强支持三十年左右还是行的。
但是让韩非没有想到的,胸怀宽阔,能听进别人的意见的优点,恰恰也成了蜀山君最大的缺点。
谁在他面前出主意,他都觉得好,自己完全不能决断。以至于,遇到群臣相持不下,他又无法当机立断时,朝中便乱成了一锅粥。
只是现在韩非已经知道卫芊的下落,让他这种时候放手回去,他又万不甘心。
一室的安静中,韩非深思片刻后,终于决定道:“朕拟旨让你带回朝中,朕征战期间,朝中诸事暂时由四位顾命大臣辖内自治。但凡不能决断之事,一律密令至战地,由朕亲自决断。”
韩非这样的安排,其实跟之前他出征时一样。一个凡事不决的执事政,少了他,国家治理反而更加容易。
韩非之前的安排,实在也是想在自己退隐之前先好好磨练一下蜀山君。
现在看来,他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只是经此一事后,倒让韩非下定了决心尽快结束同段国之间的战争。
至少,他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将嵩攻下,将妇人先找回来。
在极短的时间里,韩非不仅拟好了圣谕,还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将圣谕将给来人,韩非又交待道:“至于对段国的战事,年内势必要结束,不可再拖延至来年开春之时。朕会暂时镇守战地,归期日后再定。就这样吧!”
那朝臣见韩非心意已决,只好一揖而起,躬身退了出去。
随着那朝臣一退,韩非第二道命令又至。
“攻打嵩城之事已经不可再延,修整三日后出兵。工兵八千、辎重五百、先锋十万大军先行。朕将率兵十五万随后即至。余下兵力,固守在靖,听令行事。”
随着众将一诺,韩非又连下了数道命令。
这一忙,大半天便过去了。
待到众将各自领命而退后,韩非终于可以停下来,进食用药。
甲望着他胸前尚未结伽的伤口,不无担心地说道:“皇上,你身上剑伤未愈,现在急于攻嵩,恐怕于伤口愈合不利。”
韩非低头瞥了那伤口一眼,心中一滞,随即淡淡地说道:“休要担心,妇人弄出来的伤口死不了人。”
甲知道,韩非之所以执意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攻打嵩城,实在是放不下卫芊的缘故。
他更清楚,如果不能让卫芊安然回来,韩非也势必是不会返回韩王宫的。
可是,妇人都对皇上绝情至此了,她会愿意再次回到皇上的身边么?
要知道,她曾经为了摆脱他,不惜跳崖救死。
更何况她才刺了他一剑!
若不是彻底的决绝,妇人又何至于做事如此不留余地。
所以,在甲看来,即便是韩非能攻下嵩,却也未见得可以让卫芊回心转意。
甲沉思之际,已经上好药,正在着装的韩非又冷冷令道:“前往嵩时,别忘了带上卫姣那个妇人。”
卫姣!
甲心中一动。
说起来卫芊之所以会误会皇上,全是因为卫姣这个妇人从中作梗。只是,这个妇人有可能成为化解两人之间误会的人么?
她对皇上是如此痴迷,她对卫芊是如此痛恨,她,怎么可能会去向卫芊坦承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