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一个念头跟一个念头,却是没有答案,好半天过去,赵季才迷迷糊糊地被人拎了起来,往四周瞧了一圈,那个形同鬼魅的男人却已不见了。这群骑兵们正牵着马,成群结队地越过坍塌的城门楼,赵季旁边的几个还在小声议论着,“将军到底是厉害,一个人便轻松拿下一座城池。我瞧这城墙挺高的,换成我们来打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当真是仙凡有别,这修仙的就是不一样。”另一个人附和道,“战争交给这群修士打就好了,何苦牵扯我们凡人?”
“噤声!”听见身边的士兵们满腹牢骚,丁一高喝一声,立刻就叫这群人全都闭口不言了。横了刚才挑头滋事的人一眼,丁一才训斥道,“将军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不要命了吗?”
赵季拿眼角瞥着带头说话的士兵,就见那人刚才还有些不服气的模样,听到呵斥后瞬间脸就白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一样,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原来这些人也是会害怕的。赵季这样想着,不知怎的,竟然和自己的敌人生出了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记住了,我们的工作就是保护好将军。战场不是你逞能耍威风的地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总想些有的没的。”丁一扫了一圈,见周围没有谁再敢有异议,才指挥着这群人进城,将那些还没脱下军服的守兵以及看上去鬼鬼祟祟像是要跑的人都给抓起来。将军说守军有五千,这城门楼塌方起码压死了几十个,剩下四百多个他怎么都得凑齐了才行。
被敌军提溜着进了城,赵季沿着主干道走着,入眼却是一片触目惊心。往日熟悉的房子多半都塌了,坪上城的民居多以木结构为主,混以砖石,这一震虽然塌了大半,人倒是没事的,此刻才纷纷掘土出来,邻里间互相搭把手将还埋在房子下面的人挖出来。
见jūn_duì沉默地开进城来,不少人也都放下手里的事,惶恐莫名地朝这里望来。有些认识赵季的像是想打个招呼,最终望着这军容还是讪讪地放弃了。赵季环顾着四周,还站着的居民浑身都灰扑扑的,有面容麻木的,许是失去了亲人,有担惊受怕的,或许是劫后余生。赵季心底有些难受,茶馆里的说书人总说神仙有多好,叫人羡慕着,如今赵季却是不再羡慕了,只觉得深深的可怖。
一时间,他反倒在心中认同起刚才那个士兵说的话了,战争不过是修士的事,何苦牵扯他们凡人呢?
凡人命短,不过是想着夫妻和睦,儿女萦绕,安养天年,那些修士动辄百余年的寿命,却还要这般祸害凡人,究竟为何?
只因为生来仙凡有别吗?
仙人高高在上,便可以肆意践踏与牲畜无异的凡人了?
赵季咬着牙,心底愤恨不已,可一想到敌方将军的模样,才抬起头来的怒意立刻就哆嗦着化成泥软了下去。不管他有多么憎恨修士对坪上城的破坏,却终究没胆子与之对抗。
和其他被捉来的守军站在城主府废墟外的空地上,赵季瞧着周围人的神色,大多都是被吓破胆的,脸色灰败,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敌方士兵也不大管他们,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都赶到一个圈里就算完事了。站了一会儿,这些人兴许是发现没有性命之忧,熟悉的也都各自聊了起来,只有赵季这个队友全死绝了的孤家寡人杵在旁边干听着。
“这群士兵到底是哪来的?看上去厉害得紧啊!”一个腿上有伤的士兵问道。
“听说最近风水道门和北边的符箓派打起来了,应该是符箓派的吧。”有人猜测着。
“他们是从北边来的。”赵季小声说道,“可咱们北边不是玄真门的地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