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弦伸手接过,却懒得翻开:“这些都是见不光的事,不翻也罢。”叶紫弦直接将厚厚的记录放到一旁,“想必他也是走得急了,才没来得及销毁。”
“不,亦信说他赶到的时候,另外两本已经被烧了,这是放在火盆最上面一本,多亏抢救及时,才未遭难。”
“待会儿沈潇荣便要过来了,我们且看看他怎么说好了。”叶紫弦起身,站在莫亦缺身边,一起往殿外看去,静候沈潇荣的到来。
一炷香时间过去,茶盏中的茶水不记得换过几次,门口迟迟没有动静。就在莫亦缺耐不住性子,准备往外走之际,被叶紫弦一把拦住:“莫急,再等等。”
叶紫弦的话音刚落,便见沈潇荣踱步,慢悠悠地踏入殿内,身后跟着追风。叶紫弦没想到沈潇荣如此从容,并非追风押进来,而是自己大明大方地走进来。
沈潇荣行至叶紫弦跟前,既不下跪行礼,也不开口讲话,只定定地不知看向哪里,眼神完全没有焦距。
“荣王爷,你可知,孤找你来所为何事?”叶紫弦的声音透着冰冷。
“以皇上的性子,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怕是不会着人来。折腾了这么些天,不就是在搜集证据嘛。老夫是输了,但并非输在智计,而是输在了年龄上。若非老夫年纪大了,脑子记不清楚太多事,又岂会一时糊涂,自己写下了那么多证据,留下了那么多银两。”沈潇荣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叶紫弦没想到沈潇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荣王爷,若是你说个合理的理由,或许孤可以从轻发落,毕竟没有你,就没有孤的今日。只是孤不明白,你分明拥有了一切,为何还要和黑市有染?先前众人反对孤登基,你却大力支持,背后却又想杀了孤,到底为何?”
“皇上想知道吗?哈哈——”沈潇荣颇有一副故弄玄虚之感,沉思半晌方道,“皇上可知道,萧逸澜于我而言,有怎样的意义?”
“大胆,竟敢直呼先皇名号!”一旁的追风喝道。
“追风,让他说完。”叶紫弦知追风对萧逸澜的衷心,但事到如今,称呼什么的都是次要了。
沈潇荣大笑完,接着道:“我的故事,想必他生前已经和你说过了,那你可知,我待他,一直如亲生儿子一般。是,你的出现,让他学会了去爱,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我感激不尽。但是,随着他对你的感情逐渐输入骨髓,我也开始担忧,生怕哪一天,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再是江山,而是你这个祸水。”
“大胆!”莫亦缺上前一步。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话了,听他把话说完。”叶紫弦喝退莫亦缺。
莫亦缺和追风只得退到一旁,听沈潇荣说完。
“或许你不会知道,你的师傅曾经断言,在萧逸澜二十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的劫难。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场劫难,说的就是你,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早些醒悟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好好看着他。”
“你说什么?!”叶紫弦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潇荣,“他一早知道自己又难?”
“哼,知道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你奋不顾身?”沈潇荣今日看叶紫弦的目光,哪里还有当日的慈祥,分明写满了厌恶,“我原本只想暗中经营好黑市,那是我多年的心血。不会别的,只为方便洞察天下动向,抓住不少人的把柄,也算是暗中帮了萧逸澜大忙。你当真以为,一向闲云野鹤的我,何以知晓一切?只可惜,我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都被你毁了,包括我的儿子啊!”
沈潇荣说到这里,声音瞬间带着哭腔,当着叶紫弦的面便跌坐在地上,完全不顾地面的冰冷:“你可知道,我一直看着他长大……那是怎样一种感情哪!可是,为什么偏偏你这个妖女,命总是这么好?每次要出事了,总有人替你挡下,原本我表面完全不露声色地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就是在静候时机,准备一招制胜,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人来,还无意间毁了莫将军的婚姻。”沈潇荣捂住自己的双眼,泪水仍是自指缝间流淌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着眼前的沈潇荣如此,叶紫弦再也痛恨不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在大殿上,她没有立即惩治沈潇荣的原因。她又何尝不知道,沈潇荣对于萧逸澜来说,也是父亲的象征。
“罢了,不过造化弄人,传孤旨意,荣王爷老矣,不宜管理都城之事,自即日起,发配昔日雪国都城,颐养天年。”
“皇上,您忘了昨夜死去的人了吗?”莫亦缺没想到叶紫弦就这么放过了沈潇荣。
叶紫弦抬起右手,阻止莫亦缺说话:“有时候,死未必是最好的惩罚,痛苦地活着才是。荣王爷,雪国充满了你对昔日的回忆,你就一个人好好在苦寒之地待着,慢慢回忆过去好了。追风,带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