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两?!”覃楠兮握着腰刀的手猛然一沉,眼睛也圆了三分。
“这么一把小刀,凭什么值这么多钱?”雪蕊右手不由压住裙边坠着的只有几粒碎银子的钱袋,高声诧异。
一直冷眼旁观的锦衣男子也讶异的望向那店家,眉心悄然皱了一皱。
“这是实价了,即便这还是看在姑娘与这冰魄有缘的份上。有道是无缘的千金不售。姑娘若真心喜欢这刀,自然不会觉这三百两银子的价银有什么不妥之处。若只是为和这位公子置气,反断了冰魄的好缘分,不如就将这刀让给这位公子吧,他显见是个懂行的人。”店家不容置疑,了了几句,覃楠兮手里的腰刀便已经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她只能生生吞下原本备好议价的伶俐措辞,捏着那腰刀,不由心里暗恨起眼前锦衣男子来。
都是他害的,若不是他唠叨一堆什么腰刀的来历,这店家也不会坐地起价。如今店家分明是讹诈,可看这锦衣男子的一身富贵气,又似乎十分喜爱这腰刀,只怕自己若再议,他便会出手买了去。这刀虽然不知真假,可但凡牵涉旭哥哥,覃楠兮是绝不会错失的。
一时心底这么些念想辗转了一遍,想罢只能咬咬牙,瞪了眼前的锦衣男子一眼,覃楠兮才咬牙道:“三百两就三百两。”
“小姐,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啊!”雪蕊又急又恼。
“嗬,这倒也是,姑娘小姐们出门自然不会带那么些现银在身上,不过这也不难,姑娘既然真心喜爱,就缓一会儿遣人送银子来也不晚,或者不才这就随了姑娘到府上领了来也可。”店家见也不开口还价,出手确实阔绰,便不再打其他主意。
正午的骄阳,斜斜自南面菱格窗中刺射进来,满堂的刀光剑影夹裹着晃眼的光影,交相叠错,左一刀,右一斧,一叠叠投在人身上,晃的人不由周身燥热起来。
覃楠兮侧身躲了躲,悄然掩饰着剑影刀光里微微赧红的双颊。缓缓将腰刀交还到店家手里,复又抬手褪下腕上的一对儿翡翠镯子,迟疑了一瞬,递到店家手上。
却听这店家说:“这翡翠镯子水色倒好,只是这浅碧的色泽终究嫩了些,怕是值不了三百两。”
“你胡说,睁开你的势利眼看看清楚,我家小姐这镯子可是宫里娘娘赐的,还怕不是好东西?”雪蕊愤恼,不管不顾,脱口抢到。
店家向怀中收了收腰刀,暗讽道:“姑娘英明,咱着刀枪剑戟的兵器铺子里,要你这一对儿上好的翡翠镯子也实在是无用,还请姑娘明鉴,换了银子再来取吧。”那语中“上好”二字尤其揶揄。
“你。”覃楠兮语噎,她是从来不研究这些环佩叮当的饰物的,一心只觉嫂嫂萧落梅赠与她的内赐之物定是一等一的好,却不知萧落梅其实也并不得她那贵妃姑姑的喜爱,所赐之物只是内府通常之物,虽说民间难得,却也不是十分罕见的货色,确实不值三百两之多。
覃楠兮无奈,转念一想,自己又不能从家中支出三百两银子买一把旧腰刀,只能暗叹一声,正要开口和店家理论几句,却听那朱红身影隐在刀剑阴影中,缓缓道:“女孩儿家不带黄白之物在身上也是十分明智之举,我看这对儿镯子很好,何止区区三百两银子,你既定要真金白银,就把镯子还给人家,那刀就卖给我吧。”
一直静立一侧的朱红锦绣箭袖忽得从重重剑影之间翩然飞起,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便自店家掌心取走那柄腰刀,他的动作似乎十分轻柔却又十分迅捷精准。
覃楠兮一面诧异一面眼睁睁看着那腰刀又回到他修长却粗糙黢黑的掌中,翻来覆去。
两人的眼光交缠在一柄腰刀上,一双是澄澈无疑的真心喜爱,另一双却是另有所图的满心憎恶。
那店家虽未能促使二人竞价,但终究以匪夷所思的高价沽售了他自乞丐处收来又胡诌了一通来历的旧腰刀,忙将翡翠镯子退还到雪蕊手中,窃喜着接下锦衣男子身后仆从递上前来的银票,生怕再生出什么变故,匆忙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