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x市到旧金山,私人飞机途径俄罗斯上空,跨越整个太平洋,需要飞行整整十三个小时。
十二月,旧金山在实行冬令时,与中国多差了一个小时,抵达时,旧金山正好是早晨。
许知非的脸色看起来很疲倦,程北尧不与她说话交流的时候,她的眼神大多数都是空洞的。
周倾识的电话在抵达机场出口时回拨过来,男人就在身边,有些不合时宜。
“我想去上厕所。”
程北尧回头看一眼,周宸然的人已经过来接应了,“我让人陪你一起。”
“好。”
匆匆把电话接起来,周倾识着急的讲话:“我不知道,之前从美国传回来的消息不完善,我也只以为傅蔷薇惹了事,周宸然过去善后,并不知道是温叙出了事。”
许知非走的很快,声音也放得轻:“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也不要和周宸然提起。”
周倾识有所顾虑:“你还好吗?”
或者说,即将要再见到傅蔷薇,能不能撑得住。
经此一问,许知非才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软的,她说:“我对不起温叙。”
眼角是通红,可是她不能哭出来。
先见到的人是周宸然。在旧金山某处漂亮的别墅里,周宸然一身黑衣,看见程北尧将许知非也带来了,皱紧眉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程北尧只是牵紧许知非的手,让她跟在自己身后,逆光而立,眉眼凌厉:“她呢?”
都知道他问的是谁,周宸然并未先回答,有些艰难的开口:“北尧,我看过监控录像,那个地方是死角,蔷……她,她不是故意的。”
言语太苍白了,苍白的怎么可能就这样将一条命冠冕堂皇的牺牲。
周宸然自己也知道他说的是昏话,抚抚眉心,让开一条道:“你进去吧,她在阁楼里,这两天都未吃喝。”
罢了,将深邃的目光放在许知非姣好素白的脸上,隐隐间,似有乞求。
许知非在程北尧看不见的背后,缓缓抬眼,对上他的眼神,一瞬间,周宸然甚至被她眉间的血光震慑到。
没有想到,许知非挣开了程北尧的手,轻声拒绝:“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想见到傅蔷薇。
程北尧迈步给了她一个拥抱,这个拥抱,挟带风尘仆仆和过往前尘,是给她的安慰,他讲:“安心。”
他会把事情处理好,让她安心。
他看出来她不安心。
程北尧的身影透露着暗黑和果伐,许知非目送他进入房子里,消失在视线中。
只剩她和周宸然。
今天的旧金山天气不好,天空乌云遮顶,微凉的风扑打在许知非的脸上,她仰头去看这栋欧式别墅,似乎有细雨落在脸上。
周宸然冷静的看着她,“温叙和你并没有关系,这次你……”
“我什么?你希望让我跟程北尧说,放过她?”
一瞬间她的眼神竟有了和程北尧如出一辙的凌厉。
周宸然突然就后悔自己说的话了,他烦躁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深吸。
许知非却不放过他,步步紧逼:“16年七月份,程北尧派温叙看着我,上下班接送无微不至,沈氏里有人传出我和沈致远的谣言,我用温叙做挡箭牌说他是我男朋友,他喜欢我,我知道,可我不能给他任何回应,说出这些,他很高兴,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好。”
她需要能接近程北尧的人的帮忙,于是给了温叙甜枣,也知道自己给他一点好处,他便会义无反顾为自己赴汤蹈火。
许知非从来没有不承认自己的自私。
“我和温叙接触的机会不多,事实上在五年前,程北尧就看出温叙的小心思,将他明升暗降,调到国外。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温叙的时候,跟我同龄的男孩子,不像你们一样深沉,笑起来明媚极了,给我递水喝。”
“我前些日子去看过他的父母,家庭环境并不好,他们的父母很朴实,一个劲的感谢说好在温叙有我们这些朋友。”
“温叙很普通,未来就算没有大好的前程,也不至于落到客死异乡的下场!可是现在他死了,如此无辜的死了,”许知非冷笑一声,“周宸然,你说,这些求情的话我说的出口吗?午夜梦回,我能睡得安稳吗!”
天空突的有道闪电亮起,光照在周宸然的脸上,他看上去很惊吓。
一字一句,都是泣血的痛:“五年前,傅蔷薇用美工刀杀了夏芒,将她推下山崖,最后顶罪的却是最早赶去的我,你们没有给我一个清白,也是无辜的夏芒的帮凶!”
“一条人命,我的三年牢狱,你说傅蔷薇该不该死?”
周宸然的眼神疲倦的带了绝望,罪名太多,一条一条列数过来,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许知非,也保不住傅蔷薇了。
在道德角度,他亦没有保住自己的人格。
他别过头,不敢去看许知非的脸,指尖掐灭烟,“我们等法庭的判决。”
一场大雨倾盆,许知非站在室外全身淋得湿透,她张张唇:“五年前是夏芒,五年后是温叙,傅蔷薇必须要付出代价。”
周宸然心底一沉。
也许是许知非的眼神太过坚决,谴责的眼神让周宸然难安,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信不信,程北尧不会让傅蔷薇有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