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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同甘共苦

她的手上缠绕着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他这么一问,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结巴着回答:“哦……没……没什么,可能是掉进济河的时候,水深流急,本能地想抓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然后割伤了手吧。”

“我还以为你会说摘野果不小心割伤了。”他冷嗤一声,视线却是一直盯着她的双手,顿了顿,问道,“是因为我,你的手才被割伤的吗?”

她咬了咬唇,抓起一个野果塞进嘴里,咀嚼,沉默以对。

毫无预示,他抓过她的一只手,将裹着她掌的布条拆开,满目疮痍,触目惊心,一道道刮伤的血口渗出的血迹沾满了整个手掌心。

他将她的手冷冷地往回一扔,道:“去擦药。”

“嗯?”她先是一怔,后来才反应过来,道,“那瓶金创药,你还要用……”

他打断她的话,“我不想明天后天都只能吃野果,如果你这双手,明天能挖出其他吃的东西来,那就不用浪费我的药。”他瞪了她一眼,便躺回草堆上,背对她。

她低眉想了想,便出了山洞。

绕到山洞的后方,借着从山里流下的清水,洗净了手上的血迹,这才回来。她从包袱里取出药瓶打开,一股子清香在鼻下散开,倒了些许药粉在掌心上,一点点抹开。慢慢地,一阵清凉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十分舒服。上好了药,她又撕了一长条衣摆,将手掌心重新裹好,然后将药瓶放好。

她看着他宽厚的后背,问:“你还要吃野果吗?我又采了很多回来。”

“不用。”他冷冷地回应。

“哦,好……”那就留着明天吃了。她将多余的野果放好,便在另一处躺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由得发怔,说什么想吃其他的东西,其实他是在关心她吧,不过是关心的方式不同罢了。

她挪了挪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慢慢睡去。

听着火烧着枯枝噼啪作响,司行风望着凹凸不平的洞壁,毫无睡意。

他慢慢地支撑着身体,回过头,看着她缩在另一边,离着几步之遥。虽是初春,山洞里也算暖和,但是她这样离着火堆很远,睡在只铺了一层枯草的湿冷地面,若是受不住这寒气,会生病。

他慢慢支撑起身体,伸手抓过那个灰布包袱打开,里面装着两件面料上乘的衣裙,一粉一黄。他记得,临行之前,他对她的衣着颇有说辞,之后也吩咐了赵大娘安排裁缝替她量身定做。然后,似乎她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宁愿选择穿着破烂不堪的衣衫,也不愿穿得漂漂亮亮。

哪个女人不爱美?她是个怪胎。

他将两件衣裙取出展开,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这才又慢慢地挪回原地躺下。

明天一天,后天再过一天,他腿上的伤应该无碍。他得想法子走出这片山林,尽快抵达金碧皇朝。关群不知是否带着玄英剑安全离开,在驿站的时候,他便与关群约好,若是分头行事,那么便在金碧皇朝相见。

等到了金碧皇朝,一切噩梦都将结束,就算是死,他也终于可以放宽心地闭上眼。

翌日清晨,夏品妤一睁开眼,便看见身上盖着的衣服,不由得一怔。她坐起身,往身后火堆处看去,空无一人,只有隐隐亮着火星的火堆。

她心下一惊,连忙起身,向洞外奔去。出了洞口,便看见司行风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啃着野果。

“那个……你的腿……”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金疮药是御医特配的药,寻常细小的伤口一天便愈合,不伤及筋骨的最多不超过三天。”他的目光锁在她的手上。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拆开手掌上的布条,果然,正如他所说,她手掌心的伤口只是的时间,便全部愈合,有的地方,细小的伤口已经开始长出粉嫩的新肉。

御药果真就是与众不同。

“哦,伤口全愈合了。多谢……” 她顿了顿,本想说“你”,但觉不妥,便改口,“多谢侯爷赐药,还有昨夜替奴婢盖了衣衫……”

他挑了挑眉,嘴角尴尬地动了动,很快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地道:“现下我已是半身不遂,你若是再病倒,我该要怎么出山?”

她微微抿唇,“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若是真正的半身不遂,就是挪,也没法挪至这洞外吧。

他不说话,只是突然扔了两个野果给她,幸好她反应够快,接过野果,走到他的身侧,坐下。

他看了看她,又四处望了望,像是自言自语,“这么高的山洞,上来挺不容易的。”

“嗯……”她慢慢地咀嚼着野果。

“怎么上来的?”他不看她,却问她。

她顿了顿,直到将野果完全吞下,才道:“扎了个藤网,将你半背半拖地拖上来的……”说完,忍不住又将另一个野果放入口中咬了起来,这个野果没有之前的甘甜,说不出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她深深地蹙起眉头,拼命地咽着口水。

半背半拖地将他拖进这山洞里,当时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心情,难以回味,也许这一辈子她也不曾哭得那样凄惨。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怕他就这样死在这个山里。

回想起来,很难相信,凭着意念,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半背半拖将他带到了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为何要救我?”他哑着嗓音,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问出口。

她沉默了一会儿,涩涩地回道:“没有为何,况且……你不也救了我吗?”

他失笑,少顷,抬眸凝视她,面无表情地说:“是吗?我抱着你跳入济河的时候,就是想着你给我一起陪葬,并不是知道这是一条活路。”

她摇头,“我说的不是跳济河,是说之前你替我挡下的那一箭。”

他又是一阵冷笑。

“为你挡那一箭,也不是想要救你,而是只要一想到日后,你若死了,我还活着,内心烦闷的时候不知该找谁来发泄。”口中虽这样说,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替她挡那一箭,也许是真的怕日后太寂寞,太苦闷,而没有人供他宣泄这些痛苦吧,“找一个听话又不会有怨言的发泄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论与否,确实是你救了我。现下,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她看向远处,目光幽远。

活着?

他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他真不知道报完了仇之后,他还可以做什么。

撷香阁,那个男女同娼的人间地狱,不仅仅是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更摧残的是他的意志,这种难以承受的屈辱甚至会让他想要一死了之,不想自己污脏的身体再苟活于这丑陋的世上。可是,终日囚禁的日子让他连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日日夜夜像具尸体一样呼吸着肮脏的空气。

活着,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

他看着她,道:“有时候活着是生不如死,就算看上去是个活生生的人,那也是具行尸走肉。”

目光相交,她从他幽黑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这个世间的厌恶,所谓的行尸走肉,是指他自己吧。

目光再一次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她扯了扯唇角,道:“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是再想死的人,到了真正要死的那一刻,都会舍不得这个世间。哪怕孤独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是每天当看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你脚前的时候,会发觉原来世间的一切是这样的美好,清澈的蓝天,飘浮的白云,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还有眼前这苍翠的山林,美丽的花草……这世上,没有比活着更好,只要活着,什么希望都有。”

她垂下眼,爹娘刚去世的那一段日子,每天都要受表舅表舅母的白眼,那时候,她就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可是只要一想起娘亲临终前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便打消了这种念头。每一天,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脚前,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她终于明白了娘为何要她一定要活下去,生命一旦消逝了,是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因为她不仅是一个人在活,她要将爹娘的那一份都活下去。

她说完,他整个人怔住了。

“活着……什么希望都有……”他慢慢咀嚼着她的话,目光看向远方,初春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折射出千万道耀眼的光线,眼前绿意葱葱的山林,让人心旷神怡,再垂眸,脚下艳红的野花儿,似乎都比他园子里的花朵要鲜美许多,因为有着难以比拟的生命力。

好像,活着,是有种让人觉得世间无限美好的感觉,何以他从来不曾发现?

她见他有所领悟,浅浅地弯了弯唇角,道:“你的腿明天应该没什么大碍。我想待会儿去附近其他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些其他什么吃的或者枯叶枯枝,晚上要用。等你能走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金碧皇朝。”

他偏过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

少顷,夏品妤挖了几个竹笋和番薯回来,鲜少才会有的激动,道:“待会儿不用再吃野果了,我们可以炖竹笋和烤红薯。”

司行风淡淡地扫了她污脏的脸一眼,莫名其妙地问:“你救我,因为我救了你,但是现下我已经没事了,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不走?我不是个谦谦君子,我对你做过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一辈子不会忘掉。其实你有大好的机会可以杀了我,也可以一走了之,扔我在这里任由豺狼虎豹叼食,只是为何还要留下不走?”

她一怔,全然没有料着他突然会有此一问。

他又道:“若是你走了,以我眼下这副样子,是决计追不上你的。你一旦走出这个山里,纵然我长了三头六臂,想再抓到你,机会也很渺茫。走了,你就自由了,为何不走?”

她低下头沉默。

他说得很对,他已经没事了,如果方才挖竹笋和红薯的时候,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他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以他的能力,一定能出得了这山,说不定会遇上什么好心的猎户或者樵夫救了他。只是何以她却要陪他在这里待到他腿能走,一起去金碧皇朝。

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一时间说不上来。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爹曾是开药铺的,从小他便教过我,救人一命胜千金。且不说侯爷是我的主人,即便是个陌生人,我还是会救到底。”

“你当你是在日行一善吗?哼!”他听完冷哼一声,一瘸一拐逼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颌,“据我所知,你在宫内,是出了名地冷血。除了玉华殿那一次,是唯一一次,只要不是威胁到自己的生活,那些妃zǐ_gōng婢太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他捏着她的脸,将自己的脸逼近她的,迫她看向自己,接着又说,“还是你觉得一日夫妻百日恩,舍不得我去死?”

她不敢出气,咽了咽喉咙,目光瞥向别处,道:“奴婢对侯爷绝无非分之想。当时只是觉得,既然奴婢与侯爷可以躲过一劫又一劫,大难不死,必是上苍垂怜。可若是侯爷死了,奴婢也许离死亦不远。”

“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当我是你的救命符?”他冷笑,捏着她下颌的手终于松开,声音也不由得抬高了几个音阶,“我给过你机会离开,是你自己选择了不离开。从今往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你生是我司行风的人,死是我司行风的鬼。我若没有开口,你不可擅自离开我,我若没开口说你可以死,你就不准死。”

她抱住衣兜里的几个竹笋和红薯,愣愣地看着他阴冷的脸庞,不知所谓。从王宫到了侯府,起初她还有些顾虑,可是后来侯府中平静而安逸的生活让她喜欢,加之侯府中的人待她就像是亲人一样,这种感觉是在宫中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也许能这样平淡过一辈子甚是安好。也是从那时起,想要离开侯府的念头也越来越淡,只是她不想自己的命托给任何人罢了……

他将手中的野果统统丢给了她,然后撑着山石慢慢站起,向山洞里走去。

她伸手欲扶住他,他依旧冷漠地挥开手,坚持一瘸一拐地走回洞内。

是夜,因初春的气候尚不稳,天气突然又有些转凉,吹卷进洞的山风有如冬日的寒风一样刺骨。

夏品妤将枯草铺好,正要躺下,突然身后想起司行风冷漠的声音,“你,过来!”

她回首,他看了她一眼,目光便瞥向他身侧的位置。

她愣愣地跟着看向他身侧的位置。

见她不动,他冷嗤一声,“你以为我会对你怎样?想倒贴我的女人足以踏平侯府的门槛。”说完,他便躺下。

她看向洞口,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而火堆,离她又有一些距离,他是在担心她会受冻吗?

她抿了抿唇,起身,将干草搬到他的身侧铺好,这才背对着他躺下。

蓦地,腰侧横过一截手臂,她的身体本能地一僵,就在她以为有什么的时候,他贴在自己的身上嗅了又嗅,然后将她狠狠地推到一旁,厌恶地冷声道:“你这身衣服是金线织的吗?”

她坐起身,回首看他,他瞪着双眸看她,又道:“想来你是将我之前的话全当耳旁风了,立即去换掉。”

她抬起手臂,轻轻嗅了嗅,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低眉再看看身上,不仅血迹斑斑,污渍处处皆是,且破烂不堪。

日里,她对着水面整理过,那时脸上一片污脏,头发也乱乱的,配着这一身衣衫,想来是一副乞丐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起身打开包袱,拿起漂亮的新衣捏在手中,却犹豫不决。虽然她不是什么贞洁女子,就算与他有过肌肤之亲,但是这样当着他的面换下衣衫,她依然还是觉得羞耻。于是,忍不住回首看他,正好对向他相视的黑眸。

只见他凉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冷笑着道:“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有看过?就算是,也不会饥不择食。”他说完,便背过身去。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解开身上的脏衣。

洞外刮进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迅速地穿衣裙,然后回到他的身边躺下。

毫无防备,她的腰上又横过来一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他的身前。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一个半边身子都受伤的人不会对你怎样,要是真的兽性大发,方才你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扑过去了。你已经累了两三天了,早点睡吧。”声音低沉嘶哑,很难想象这样温柔的话语是出自他的口中。

她瞪着双眸,看着地面上的枯草,心房之处一直在怦怦跳个不停。她闭上眼,开始数起羊只来,声音却又不小心地发出,“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不知道数羊应该是在心里数吗?还是你故意告诉我你睡不着,在期待什么。”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虽然言语仍然那然犀利,但,语调却相对低沉温柔了太多。

她睁开眼,僵直着身子,双手捏着裙摆,低低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她不知要如何接话。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还有半年便可出宫,出宫之后有没有想过做什么?”他突然问。

她微怔,未久便答道:“听说布临山有位神医,也许会去求他老人家收我为徒。”

“拜师学医,是个不错的选择。那之后呢?”他指的是她被他召进平远侯府。

她顿了一会儿,如实回答:“没有想过,应该是做一辈子奴婢吧,直到老死。”

“差劲的想法。”待在他平远侯府的人都这样想,只可惜,他这个平远侯能做到何时,给他们保障到何时,一切都是个未知。

差劲?她撇了撇嘴,进了平远侯府,她不知自己还能有什么想法,仅存的也只是那一副傲骨罢了,面对他的时候,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睡吧。”他闭上眼,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几个月前,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有种特别的感觉,能让他安心。面对她,他可以优雅翩翩,也可以丑态百出,无须任何遮掩,无须任何伪装,担在肩上的包袱可以卸下,压在心头的巨石可以放下,可以深深地吸气,也可以深深呼气。

没有经历这又一次的劫难,他并不知道活着,除了可以报仇之外,他还可以做什么。也许活着,可以并不是那么痛苦,只是他承受的伤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愈合的,也许一辈子,也许一辈子都愈合不了……

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她更加难以入睡。

他不是谦谦君子,今夜对她很好很温柔,明日也许就可以让她下地狱,他怎样阴晴不定,她早就知道。所以,他这样抱着她,并不代表什么,这只是彼此取暖而已,不具任何意义。

她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九百九十八只,九百九十九只,一千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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