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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同甘共苦

第十五章 同甘共苦

司行风觉得全身都像火烧似的,热得他好难受。

最让他觉得痛苦的是,他的身体被紧紧地束缚着,双手双脚分别被绑在床头和床尾,无论他怎样挣扎,都挣脱不了那根绳子。

耳边不断传来三个男人的嬉笑声:

“虎爷,你拿着那蜡烛做什么?”

“周老弟,你这就不懂了,这是我前两天才学会的新玩法,非常之有情趣。哈哈哈……”

“王兄,这叫滴蜡,待会儿看了你就知道有多刺激。”

“这滴蜡可是有讲究的。你们两人都睁大眼睛看好了!”

司行风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艰难地歪过头,透过散乱的发丝间,他看见床侧站着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手高举着一支红烛,笑得整张脸就像是一个皱起的橙皮,极度地猥琐。

这个叫虎爷的麻脸男人先是伸手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拍了一掌,然后大声笑道:“我今天就用蜡在他这里滴出一只老虎来,哈哈哈……”说罢,他将红蜡倾斜,一滴红烛泪迅速。

滚热的蜡油滴在皮肤的瞬间,那一点灼烫让司行风的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无-错小说led    “看到没有,有反应了,再来再来,哈哈哈……”

一滴又一滴热蜡滴在司行风的身上,一点一点的灼烫感让他不停地紧紧攥着拳头,他无法挣脱那两道束缚,只能咬着牙,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不许动!”

他被人狠狠地抽打了一下,他吃痛,瞪着赤红的双眸看向身后的三个男人。

虎爷狞笑着道:“老子花钱是来享乐的,你再动一动要是让本大爷不爽了,本大爷要你好看!”

说着,又是几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臀部和背部。

他咬着牙,闷哼了几声,不再扭动身体。

“来来来,你们也来玩玩。”

“虎爷,据说滴在这个地方,才会更有感觉。”一人伸手滑进他的大腿内侧。

“来来,许兄,你来玩玩。”

“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

下一刻,一滴滚热的蜡滑进他的大腿内侧,他终于忍不住地叫喊出声,可是这一声叫声是那样的微弱。

“哈哈哈,是不是?是不是?他叫了。要叫的,叫叫才有感觉。下面谁来?可以换换其他地方哦。”

“我我我——”

“啊——”他惨烈地叫了起来,方才又一滴滚热的蜡滴在他的足心,那锥心的疼痛,让他不停地蹬直了双脚,只是无论怎么都挣脱不了锁着脚踝的绳子,而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份难熬的痛苦。

因为他若是痛得叫出声,他的叫声只会令他们更加亢奋,折磨他更加卖力。

这,他感觉全身的皮肤就像是不停地被火烙火烫。

他不停地挥舞着手臂,干涩的喉咙里拼命地呼喊着:“不要……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不要……放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沉睡中的夏品妤被司行风惊醒,她睁开眼,看到他满头大汗,不停地挥舞着手臂,脸部的表情极为痛苦,口中不停地叫喊着:“畜生……我会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这是梦魇。

她抓住他乱挥的手,喊道:“侯爷!醒醒!”

“畜生……我会杀了你们……畜生……”

“侯爷,醒一醒!”

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终于梦魇中醒过来。

一双含怒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喉咙被掐死,夏品妤说不出话来,她死命地掰司行风的手,却敌不过他蛮狠的力道。被他掐得快要窒息了,无奈之下,她只好伸手在他左肩胛的伤口膀捏了一下,他吃痛,便松了手。

肩部的疼痛让司行风完全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夏品妤。沉默了一会儿,他右手捂着左肩,慢慢坐起身,别过身体不看她,身上盖着的衣服自然滑落,露出胸膛。

他一怔,转头看向夏品妤,眉头深深蹙起。

“请侯爷恕罪。之前侯爷一直在昏迷中,不便上药,所以奴婢抖胆撕开侯爷的衣襟。”夏品妤端直地跪着解释,“其余衣服都湿透了,这会儿差不多烘干了,我去拿给您。”

“不必了,我自己来。”司行风将身上的衣服扔给她,意欲起身,殊知,刚刚立起,便又跌了下去。

他恼羞地看着疼痛的左边小腿,与左肩无异,同样包裹着结结实实的灰色衣条。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夏品妤,寻求答案。

夏品妤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挫伤,垂下眼帘,轻道:“我找到侯爷的时候,侯爷的腿便已经是这般。”

司行风看着她,又看着自己的腿,发出一声怪笑。左肩伤了,左腿也伤了,整个身体有半边身子不能动,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夏品妤起身,将晾干的衣服递至他的面前,憋了半天,才道:“让奴婢伺候侯爷更衣。”

司行风恶瞪了她一眼,恼怒道:“侯爷?在这鬼不生蛋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还叫什么侯爷?不准再叫我侯爷!”

因为生气,起伏的胸腔不小心牵扯着肩胛处的伤口,他轻轻皱眉。

夏品妤抿了抿唇,直言:“侯爷勿动气,你并没有残废,腿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肩胛的伤口可能恢复得要慢一些,也许日后左手会有一阵子使不上力,但也没有到要残废的地步。”她知道他在闹脾气,从上次他生病不肯吃药,她差不多明白,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挑刺,索性直白一点。

司行风抬眸冷冷地看着她,为何每次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都是这个女人守在一旁?眼下,竟然这样说教他?没有残废?还说的得样毫不掩饰,有没有一点考虑到病人的心理?

目光落在满地的银票上,他扫了她一眼,便问:“包袱呢?”

“在这儿。”夏品妤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取出一个烘干的蓝色布巾。

司行风瞪了她一眼,“我要这个做什么?我问你里面的东西呢?”

夏品妤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他要什么。之前包袱落水自然要烘干,衣服还在晾着,银票也铺了满地,里面剩下两个药瓶和那个皮囊,她也不可能架在火上。其实她完全可以将他要的东西给他,只不过,他一睁开眼就到处挑刺,语气又不好的态度,让她有些恼,索性多气他两下,看看他这半边不能动的身子,会不会追着她打。

“哦,在这儿。”她慢吞吞地将药和皮囊递给他。

司行风看到药瓶和皮囊还在,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位。他打开皮囊,看到那几张写满名单的纸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这份名单,是夏之洛将他从撷香阁里带出来的时候给他的,上面是他被关在撷香阁厢房内所有进出过的人的名单。

看着那一道道他亲手用朱砂笔划去的人名,手指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他翻到最后一页,盯着尚未烙下朱红烙印的名字,双眸变得赤红起来。

他在心中愤恨地念着:“何文虎,王,这笔账,我终于来跟你们讨了。”

夏品妤见到他又露出那种仇恨的目光,感到有些不安。

她望向洞外,天已有点亮。

这过得可真快。

她起身将地上已经干透的银票一张张拾起叠好,递至司行风的面前。

司行风淡淡地瞥了一眼银票,道:“就放你那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右手,开始艰难地将身上污脏的衣服脱下。也许是他用力过猛,刚好扯到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闷哼着咬紧了牙。

夏品妤接过银票,刚将银票放好,回转身便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还是让奴婢伺候侯爷更衣吧。”她上前,意欲帮忙。

司行风恼羞地呵斥,“你给我滚远一点儿!”他不需要她的帮助,他还没有残废到衣来伸手的地步,可是左手根本无法抬起,单凭一只右手,好容易披上了衣服又落在地。

这样反复落了三次,他沮丧地将衣服扔在地上。

夏品妤见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他直觉抗拒。她无视,硬是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接着又替他穿好了干净的裤子和鞋子,顺便替他换了伤药。

伤口较昨夜好了许多,已经开始结痂,腿上那一道伤痕,要不了两天,他便可以行动自如。

她将金创药收好,心念:多亏这药。不过另一瓶究竟装的是什么药,却不得而知,看他的样子,似乎另一瓶药比金创药更为重要。

司行风看着她这样默默地做完了一切,之前想要发泄的怒气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静之后,他半支着身体,缓缓地又躺回了原处,背对着她。

夏品妤看着他的后脑勺,道:“那个……奴婢出去采一些野果回来充饥,一会儿就回来。”她记得来时,离这个山洞不远的地方,有好多树上结满了可食用的野果。她不会打猎,也不会捕鱼,但至少还是能摘两个野果充饥。

回答她的是洞里低沉的回声,她垂下头,慢慢起身,便出了洞外。

不一会儿,她用衣服捧着满满一兜果子回来,道:“你饿了一天了,先吃些野果充充饥吧。”

回答她的依旧是低低的回声,她咬了咬唇,转到他的面前,拿起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

司行风蔑视地瞥了她一眼,平躺回身体,别开眼,冷道:“饿不死!”

不以为意,她淡淡地笑应,“今日也许是饿不死,但是若是因为跟奴婢赌气,明日后日都不吃,没有力气走出这山里,迟早都会饿死。给!”顾不得礼数,也不管他是否意愿,她直接硬塞了一个熟透了的野果到他的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便吃了起来。

一天未进食,她真的是饿急了,三两口,一个果子便进了腹中,接着,她又开始吃第二个,第三个。

他见她吃得这样急,腹部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阵咕咕叫声。

她听见,停下咀嚼,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敢笑得太直接,只能抿着唇,将脸转到别处,这才偷偷轻抬嘴角。

瞥见她脸颊上淡淡的酒窝,他知道她在偷笑,他又是一阵恼羞,但并没有发怒,而是将手中的野果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鲜甜的果汁溢满了整个口腔,流入喉咙,他忍不住又咬了两口,就像刚才她那样,很快将整个野果吞下。

食尽天下山珍海味,他竟然觉得这小小的野果却是这样美味。他又不禁回想起几年前,他走投无路,半死不活的样子,每天不是靠野果就是剩饭剩菜度日,很难想象,他追求了几年的富贵荣华之后,又回到了这样的境地。也许老天爷是要他永远记住那些日子,一辈子不能忘。

这一天的时间,说慢不慢,说快却也十分难熬。

司行风一整天不说一句话,除了躺着,就只是对着那份名单发怔。夏品妤很忙碌,到处找吃的和晚上需要用的枯草柴火。到了傍晚的时候,差不多有半个山洞都堆着她捡来的枯草柴火。

手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白天的时候,她拆开布条,掌心上一片模糊,咬着牙将手伸入山上流下的水中清洗,所谓十指连心,那锥心的疼痛让她有种想要撞向山石的冲动。

她将火堆升好,将刚刚采来的野果又递至司行风的面前,其实本来可以挖一些笋子或者番薯,只是她的手心太疼了,只好继续摘一些野果。

他接过野果,盯着她包扎着厚厚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儿。

累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不一会儿,她便吃下了五六个。

他皱着眉头瞥向她,看她吃得很急,便伸手将她刚要放入口中的野果夺了过来,道:“你饿死鬼投胎?”

吃这么急,也不怕噎着。

他将抢来的果子送入自己的口中,慢慢嚼咽。

她怔了怔,难以置信,优雅如他,却像土匪一样从她的手中将果子抢了过去。

“哦……那个……不用担心,野果还有很多,我再去摘。”她将衣兜里剩下不多的几个野果全给他,然后拍了拍手起身,去摘野果。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口中的野果,并没有方才那样鲜甜,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想过千种万种可能,却未能想过,这个女人不仅救了他,还这样贴心照顾他,而他,现下就跟废人一样,比六年前最落魄的时候更糟。

他冷嗤。

命运于他,永远都是不济。

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看着洞内燃起的火堆,他放下野果,费力地撑起身体,慢慢站立起来,刚走了一步,身体便有些摇摇欲坠。他顿了顿,慢慢地试着又挪了一步,尚可,就这样,摸着石壁,一步一挪,慢慢地挪到了洞口。

洞外,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他嘟囔一声,正要挪出洞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便顿住脚步,身体连忙向回转。

夏品妤捧着一兜野果回来,看见他倚在洞口,背对着她,便急道:“你怎么起来了?你的腿伤至少还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好,眼下最好别乱动,伤口再裂开的话,又要吃一次苦头。”她将野果放在一旁,便去扶他。

“我没事。”他毫不留情地挥开,一瘸一拐地往走回。

她跟着他,看着他吃力地走回休息的草堆处,慢慢地坐了下来。从头至尾,倔得不肯伸手让她帮忙。

真是个任性的男人,任性的时候就像是个孩子。

她抿着嘴唇,淡淡地弯起,然后走向他,在他的身旁坐下。她将新摘的野果递给他,很自然地道:“给你!”不再侯爷奴婢长短前后地叫着,感觉是轻松了些许。

他并没有及时接过野果,双眸盯着她双手手掌上看了许久,抿了抿唇,忍不住问:“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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