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伙子狂奔而来,累得都快吐血了。
他们刚到村子口,眼前“哗”地冲出来了大群官兵,一片铠甲鲜明刀剑闪烁。为首的大个子将军踏上一步,狞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小贼还想拘捕?王莱,给我拿下!”
那三个小伙子被骑兵撵得都脱了力,不等金士麒的亲兵接近就全都瘫倒在地,瞬间被擒住。
后面那几个骑兵疾奔到了近前。为首的正是金士麒的精兵——“夜莺侦查队”的一名小旗长。这几天来,夜莺部队在靖海城的十里八乡执行反侦查任务,他们都没穿制式军服,打扮像是一伙游侠。
“是金爷啊!”那夜莺旗长认出了金士麒。“多谢大当家出手。有劳各位哥哥们!”他抱拳环环一拜,说话也是一股子江湖味儿。随后他就翻身下马,牵着马急迎过来。
“呀,磕头就不必了。”金士麒忙说。
“别罗嗦!”那旗长一把拽住金士麒,狂吼道:“快上马跑啊!”
“跑什么……”金士麒还在诧异,就听背后的村子里“哇”地一片暴喊,刹那间冲出来上百人!男女老少百姓都挥舞着各式兵器,刀枪剑戟铁棍钉耙,甚至还有十几杆火铳……还有火箭箱,还有火焰喷射柜。
金士麒等人顿时明白,他们捅了马蜂窝了。
这段时间,郑芝龙海盗集团每天都派遣奸细上岸窥探军情。其中不少是靖海本地人,他们最是麻烦!军情司若当众抓他们。他们就用本地话哭喊,周围就会冲出来大批不明真相的百姓。怒吼、撕扯、夺人。若追到了村子里就更凶险了,每次都会惹得全村武装暴动。
这沿海地区向来是穷山恶水贼盗横行,因此村民的装备都非常好。军情司的精兵们吃了好几次亏,他们现在一般是跟踪嫌疑人,等到了郊外、海边等偏僻地方再动手抓人,一抓到就跑,绝对不敢惊扰当地村民!
而此时此刻,村民们已经被惊扰了。
“快跑啊!”金士麒狂喊着翻身上马。他们头顶上已飞来了数十根箭矢。还有几个村夫已经架好一门小虎蹲炮。正举着标尺测量距离。
众人不敢停留,忙拥着金士麒狂奔而去。
那些村民们一直追到了码头上,然后堵着大营狂骂。“放人!放人!还我兄弟!”直到广西军调动了2个大队近千步兵压上来,他们才骂骂咧咧地退去。
……
“太凶险了。刁民,蛮子!”金士麒躲在查应才的房间里不敢出去,“我真是瞎了眼,还给他们分糖。”
查应才笑吟吟地走进来。“金兄,你这次可抓了一条大鱼!”
“什么?那三个人里有郑芝龙?”
“那倒不是。”查应才忙摆手。他说刚才抓那三个人里有个海盗小头目,嘴巴被撬开之后,供述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最近时日,是郑芝龙带着几个名列“十八芝”的海盗首领,集结在周边岛屿上伺机而动。旗下据说有三五千人。前几天金士麒的老朋友——刘香佬也带着一千多贼子来会盟了。据那个小头目交代:海盗首领们的意见也不一致,郑芝龙坚持要上岸强攻广西军,刘香佬却不想正面交战。
金士麒哈哈一笑,“刘香佬怯场了。”
刘香佬虽是郑芝龙的属下,也名列“十八芝”。但他经常是关起门自称大王,是一个半独立的海盗首领。刘香佬之前跟随荷兰人进攻澳门。半路被金士麒揍了一顿,后来荷兰人战败,他就不战而逃。这人滑头得紧,知道与金士麒照面绝没好处,当然不愿来送死。
像刘香佬这种想法的,十八芝里面还有好几个。但大首领郑芝龙算的不是经济帐,他的目标的是要官兵的战斗力一举摧毁,把朝廷逼得山穷水尽,只能用最好的条件来招降他。因此郑芝龙一定会顽强地打下去,甚至明知道金士麒是块硬骨头,他崩碎牙齿也要啃上一口!
“那就来咬我呀,还等什么!”金士麒踏上一步,“我还急着去台湾呢!”
“你不用急。现在郑芝龙比你更急。”查应才安抚他,“你别看郑芝龙是带头大哥,但十八芝兄弟心都不齐。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一切都好;但他现在是进退两难,队伍中的矛盾就会暴露。尤其是像刘香佬这等人本就有异心,借机就会扯后腿、使绊子,甚至还会下毒手。对郑芝龙来说,他眼前的问题不是怎么战胜我们,而是如何制伏手下的贼子。”
金士麒寻思着,“看来我们还要帮帮郑芝龙了?”
“你想怎么帮他?杀了刘香佬?”
“我没那能耐。”金士麒一笑。过了半晌,他忽然抬起头来,“才哥,我们是不是……过于强势了?”
“这话怎讲?”
“没错,如果不是我们太强,那帮贼子又怎会‘进退两难’?”金士麒的脑袋豁然清晰了,“都怪你啊!你造这营墙比城墙都厚,你修那码头那么结实,你看咱军情司一天天筛查侦破细作滴水不漏,比锦衣卫都细致。换成我是郑芝龙……我也不敢来啊!所以,才哥,咱必须示弱。我们示弱,就是给贼子们以希望和信心啊!”
“给他们信心……听起来很奇怪啊。”查应才笑着,“不过你说的没错。示弱……我倒是有几个方法。但恐怕要有损失,不知金兄是否舍得?”
“舍得!只要能引得贼子上套,当然要花代价。”金士麒又补充道:“但不许拿咱士兵送命。否则即便胜利了,也会危害军心和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