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是发榜的日子,也是礼亲王收拾包袱,到护国寺斋戒的日子。
祁青远眼睛盯着账册,心思却飘到九天之外去了,也没耐心再窝在书房,静极思动,安分规矩了大半个月,也该出府活动活动了。
“来人,备马车,给伍家送拜帖。”祁青远扬声吩咐道,想着陈家那边还是等殿试后再上门道贺;而夏信鸿那边,之前就已经跟管霄翰约好了,不管结果如何,同他一起替夏信鸿庆祝。
一时就想到伍家去看看,伍家兄弟不仅是他的左膀右臂,还是他的表亲兄弟,自是应该亲自上门道贺,也给伍俊撑撑门面。
“伍舅母是个很慈爱的长辈,两位嫂子也都是善良淳朴之人,不过伍家是小户,比不得府里周到,殿下要有心理准备才是。”祁青远对一脸喜色的怀安公主提醒道。
“是是是,本宫自有分寸,”怀安公主朝祁青远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嘟囔道:“一路都念叨,怎么这么啰嗦啊。”
祁青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受不住小公主可怜巴巴、撒娇耍嗔的样子,只好把人给带了出来,可想到怀安公主平日里,衣食住行无不精细,又怕伍家的人无意间冒犯了她,只好一直念念叨叨,好让她有个准备,没想到竟被嫌弃了。
“这不是怕你不习惯么,”祁青远拈了块花生糕送到怀安公主嘴边。
怀安公主嗔怪地撇了眼祁青远,担心她不适应普通百姓的生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她在伍家人面前摆公主谱儿吧。
小公主心里门儿清,可也不戳破祁青远的小心思,正要侧过头享受祁青远的喂食呢,马车突地一晃,花生糕黏到了怀安公主的脸颊上。
祁青远见小公主气鼓鼓地瞪着他,忙把人给揽到怀里,把亲吻了小公主脸颊的糕点扔回碟子里,扬声问道:“出了何事?”
赶车的陈大川忙答道:“回驸马爷,前面有一群人闹了起来,把路挡住了,看装束应该都是今科的举子。”
祁青远把小公主脸颊上沾到的点心屑抚落,哄了两句,吩咐道:“派两个人去前面探探,看能不能清出一条路来。”
怀安公主拍掉祁青远贴在她脸颊上的手,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一面铜镜,左瞧右瞧,见脸上的妆没有被那块花生糕破坏掉,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祁青远见怀安公主爱美的样子,失笑不已,哄道:“好了好了,我们家小公主是最漂亮的。”
怀安公主扬了扬眉,对祁青远的赞美欣然收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马车外传来力行的声音:“禀殿下、驸马爷,闹事的那一群人,是之前在鸿盛楼比试的那帮举子。
闹事的原因是,南边的几个举子嘲讽北边的举子夜郎自大,挑起了北边举子的激愤,一时半会儿怕是平息不下来,只能改道了。”
祁青远皱了皱眉,听到外边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大,沉声道:“那就改道,再派人去京兆府报个信儿。”
力行领命而去,马车也缓缓调了头,怀安公主见祁青远脸上没了笑,目光凌厉地透过窗户口,看着外面的情形,戳了戳他的肩膀,柔声道:“绕个道儿而已,你急什么。”
祁青远摇了摇头,压下心里莫名的烦躁,把怀安公主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支吾道:“嗯,不急。”
因绕了个道儿,耽搁了不少时间,到伍家的时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但伍家人早就收到祁青远要来的消息,自是在等着他一同用膳。
可万万没想到怀安公主的大驾光临,祁青远见伍家人大惊失色,兵荒马乱的样子,忙扶起下跪行礼的伍舅母,苦笑道:“舅母,您千万别多礼,我就是带自家媳妇儿来看看您。”
怀安公主上前两步,柔声附和道:“我也跟着夫君唤您舅母吧,今日我们不谈身份,只论亲情可好?”
伍舅母勤勤恳恳了一辈子,连九品芝麻官儿都没见过,更遑论公主了,她只知道公主身份金贵,但到底是何金贵法,就不得而知了。
听怀安公主温温柔柔的唤她舅母,伍舅母扑通扑通的那颗心哟,慌忙失措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伍俊也被怀安公主的到来,懵了心神,不过到底是家里的顶梁柱,见祁青远含着笑朝他示意,忙低声对伍家舅母说了几句。
伍舅母有了儿子的点拨,也慢慢壮起了胆子,颤声道:“您请,请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