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我便多看了她一眼,她唇角的笑意浅浅,只低着头解释道,“是有女子穿不惯我们这里的鞋子的,所以常年都备着。”
我点了头,换了鞋后,她便又恭敬的在前面给我引路了。
从不曾想,见到甘罗会这么容易,更不曾想,几乎是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给我们,他就要见我们。柳淇睿本身就是大好年华,长相又颇为出色,一路之上我便瞧着许多的女子盯着他看。他要放下马车两边的纱帐,我便坏笑着扯着他的袖子不让,须臾,他被看的恼羞成怒,板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婢女给我梳的发髻是灵蛇髻,头顶顶着重重的一根步摇,随时都觉得头发会散下来,是以,到底我也没敢做太多的动作。
甘罗设宴在成都第一酒楼,我与淇睿到的时候他已经将整座酒楼都清了空,酒楼四周也团团围着侍卫。阵仗有些让人捉摸不定,我正在犹疑着要不要下车,就有人迎了出来。
看清那人的模样时,瞬间,我的脸色便变了又变。
那人行至马车边,微微一抱拳,“恭迎秦家小姐,柳家公子,请下车。”
淇睿一个翻身便跳了下去,临到我的时候,我的神色便有些意味不明,只盯着面前的人低声的开口,“陈叔,别来无恙。”
眼前的人,陈叔听到我的声音便是稍微的抬头,眼神在我的脸上一扫而过,须臾低了头,“属下陈秋。”
我脸色冷了几分,只将车上的卷帘放下,隔着帘子冷冷的问他,“秦思归呢?”
“思归无恙。”简单的四字过后,他便又往前了一步,“请秦家小姐下车,丞相已在楼上。”
淇睿发现我的不配合,眉毛一挑便沉声唤道,“秦漾?”
我缓了一缓,继续看着陈秋冷声发问,“你忠于谁?”
他的身子一顿,再抬眸的时候便直直的看向我,“陈秋忠于该忠之人!”这话说的很是激昂,我嘴角不着痕迹的嘲讽一弯,高声讽刺道,“好一个忠于该忠之人!”
陈秋不再言语,楼上便又下来了一个人,在马车边站定,抬眸看向我时眼神灼灼然,“小姐当以大局为重,此刻不宜追究小事。”
不自觉的,我的嘴角便又是冷冷一弯,好一个以大局为重,好一个不宜追究小事,若不是这些小事接连的疏忽,我便不信此刻我能够如同败家之将般的站在夏国,站在这成都。
不过是片刻,我掀起了卷帘,缓步下车。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如何给这场戏收场的!
人间之事,自有一种因果结在其中,第一酒楼中空无一人,我踩着嘎吱嘎吱的木梯走上二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我只觉得甘罗真是大费周折,回头找淇睿的时候忽而便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整个二楼大厅,瞬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脉搏顿时怦的一声跳动,连带着眼皮也跳了一下,似乎掉进了某种陷阱,不敢再往前走,我只停在原地试探般的小声的叫,“淇睿?柳淇睿?”
无人应答。
不再犹疑,转身下楼,不过是刚刚迈出一步,身后忽而就传出来一个声音,“秦漾。”
这个声音……眼皮开始狂乱般的跳动,我伸手使劲的按住眼皮,呼吸却不自觉的的加速,后面的人又提高了音量,重复的唤着,“秦漾!”
很久以前,娘前曾笑着说若是秦佑娶回了媳妇,我定是要哭闹上三天三夜的,我没有反驳,只是打心底里觉得娘亲说的不对,怎么可能只有三天三夜呢,若秦佑真的娶了媳妇,若他真的以后不再疼我了,怕是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开心了。
我很黏他,或许是因为从小没有父亲的原因,我便一直觉得他就是我的天和地了,所以当有一天,我的天和地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我才不顾一切的跑出了我的安乐窝,来这世间寻他。这一寻,我经历了太多的世事沧桑。
他的声音似乎很远,却又像是就在我的耳边,“秦漾。”
我极其缓慢的挪动脚步,转身,眼前的人很熟悉,熟悉的让人陌生,我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比以前高了许多,如今我只能到他的胸口。更遑论他身上的气势,似乎只要有人靠近了他便是对他的亵渎。凛然不可侵犯,尊贵一如这天地间的主宰,不自觉的我便往后退了两步。
“秦越?秦越?”如此不确定的问出口,明明是记得的,我遇见过一个和他长相如此相似的人,那个人叫做秦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