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不是亲生的便没了血缘的亲厚!
萧延亦就拧了拧眉头,原本想要和她商量鑫哥儿的事又重新压了下去,回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随后一顿又道:“还有许多公务积压着,你先回去吧。”转身就朝另外一边走去,去了凌波馆。
二夫人就愣在哪里。
他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了吧,同意给丫头开了脸放在房里?
“二夫人。既然侯爷没有意见,您看放了谁在房里比较好?”男人嘛,房里总要有人伺候的,如果他在外面被不三不四的人迷住,还不如留了人在房里的好,总归是自己的丫头,要打要卖还是夫人的权利,是不是抬姨娘也是夫人拿主意,比起让男人去外面要好的多。
二夫人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就紫鹃吧!”
紫鹃老实,又是和紫檀一起到府里来的,比起紫檀来姿色上也差了一些。
李妈妈没有意见,点头应是:“那奴婢去办!”
二夫人沉着脸点了点头,李妈妈又问道:“那紫檀那边?”
“她既生了二心,就留不得她!”二夫人一甩袖,满脸的愠怒,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用起来了手段,便要想好了这其中的代价。
李妈妈心里沉了沉:“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鑫哥儿醒了的消息,以及二夫人要给紫鹃开脸的消息传遍了院子,大家都去紫鹃房里恭贺,唯独昔日红红火火的紫檀房里,却是冷冷清清的,她摔了桌上的一干茶碗碟盅,却又不敢真的大声发怒,气的扶着墙呼呼喘着气,身后的伤撕扯的火辣辣的疼,可也平复不了她胸口的怒!
她知道鑫哥儿醒的时候,就知道二夫人不会轻饶了她,她办事不利,以二夫人的作风必定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可是那是她的错吗,她也是按照她的吩咐办事,如今鑫哥儿醒了只能怪他运气太好!
她紧紧攥了拳头,又砸了一个茶盅。
正在这时,李妈妈挑着眉头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目光在地上这么一睃便落在一个官窑甜瓷兰花的花瓢上,立刻冷笑着喝道:“紫檀你发的什么疯!”三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她捡起地上花瓢的碎片就叱道:“这是年前二夫人赏你的吧?你可知道这是哪里的来的,这可是太后娘娘赏给二夫人的,二夫人疼你才将这给了你,你竟然……竟然……”
李妈妈满脸的心疼,气的说不话来!
紫檀也是一愣,她刚刚是气昏了头,见到东西便摔,哪里想得到这是二夫人赏的。
随即便有些紧张的道:“李……李妈妈,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李妈妈厉声道:“我瞧着你分明就是故意,瞧着二夫人待你宽厚就把自己当主子了?”说着,一挥手:“来人,将她给我绑了!”
四个粗使婆子立刻掀了帘子,气势汹汹的进来了门。
紫檀一怔,她又不是没有打碎过二夫人的东西,可是每一次二夫人也只是骂了几句,大不了罚了跪,何以这次竟要这样的排场。
她看着李妈妈,看着一干凶神恶煞的婆子。
忽然明白过来,这几个婆子分明就是早早候在了门外等着了,李妈妈这一次来目的就是要发落她,这个花瓢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紫檀站在哪里,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腿便抖了起来。
粗使婆子三两下绑住了她手脚,紫檀脸上顿时疼的满是冷汗,她正要说话就瞧见李妈妈端了杯黑乎乎的药汁过来……
她满脸惊恐的看向李妈妈,呜咽声不断。
李妈妈却是冷笑一声,掰开她的嘴巴就将药汁灌了进去,在她耳边道:“这是天花的毒,紫檀姑娘保重!”
紫檀惊恐的无以复加,被呛得不停的咳嗽。
李妈妈却是手臂一挥,冷冷的站在哪里,满脸的嘲讽看着紫檀一点一点被拖出房间,
紫檀脑子里便满是李妈妈讥诮的笑容……
她随着郡主陪嫁到侯府,她想过她的未来,会配个小厮留在府里做管事妈妈,会发出了府二夫人给她嫁妆,她在外面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也幻想过开了脸做了通房,怀了侯爷的子嗣又做了姨娘,生个一儿半女……
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被郡主当成弃子扔了出去,她从侯府出去会有什么下场,她比谁都清楚,郡主身边原本跟来了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如今还剩下几个,那些人又去了哪里她比谁都明白。
她一直当自己是郡主的心腹,帮郡主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她也从未有过二心,她以为她比那些人幸运,因为她聪明机灵懂得察言观色,甚至在王府里她和李妈妈后面,还学了拳脚功夫,跟在二夫人身后不当只是丫头,还能起到护卫的作用。
没有想到,她根本没有不同,她的结局比起那些人来还要不如。
后背上的疼已经毫无知觉,紫檀觉得刚刚的药一路烧到了心头,又从心头凉到了脚底,她要怎么死?是畏缩在破庙还是死在大街上,是赏口薄棺葬了还是扔去城东王家庙的乱葬岗?
紫檀抖了起来,不停的抖!
她想要活下去,哪怕低贱如狗她也想活。
她拼命喊着,可是来往的婆子丫头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能停下来救她。
是啊,二夫人发落的人,谁敢过问,况且,她还有个光明堂皇的借口,她摔了太后娘娘赏赐的花瓢,还得了天花!
多大的罪名!
她觉得好讽刺。
紫檀闭上了眼睛觉得好绝望,想到连翘的话:“你这样的颜色,不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她有吗,她再也不可能有了。
紫檀拼命的哭着,奋力的挣扎。
可还是被扔上了马车,婆子鞭子一挥,马车便出了侯府,朝她不知道的地方驶去,紫檀眼睛一红看着马车的壁角,用尽了全力就撞了上去!
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就觉得全身如火烧般的疼,记忆一点一点复苏,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顶青纱顶的帐子,秀雅的绣着蝶戏莲的图案,她猛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闯了进来:“你醒了?”
四夫人,是四夫人!
紫檀猛的一怔,她不是在马车上撞死了吗,不是被二夫人扔出去了吗,怎么会听到四夫人的声音……
她转过头,不敢相信的看向发声的地方,就见四夫人正坐在床边上的椅子上,面色柔和无喜无怒一如从前。
“四夫人?”紫檀不敢确信的出声问道,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嘶哑,声音断断续续的……
析秋点了点头,看着她道:“你中了天花的毒,张医女给你喂了药,这会儿还有些发烧,你也不要乱动好好休息吧。”
轻轻的声音,却让她忽然有种死而复生脱胎换骨的奇妙感觉。
紫檀依言点了点头,视线却依旧落在析秋身上,生怕一闭上眼睛自己又回到马车里去了。
四夫人救她的原因,她不傻,自然明白她的目的。
若是以前她自然不会考虑,可是郡主这样对她,左右都是死,她家里头也没有娘和老子,只有一个妹妹去年已经死在了王府,这会她已经毫无牵挂……这个府里只有四夫人能帮她,她告诉四夫人敏爷是如何受伤,鑫爷是如何中毒的,四夫人一定不会让她死的。
是的!
紫檀目光灼灼的看向析秋:“奴婢有话要说!”她满以为析秋立刻会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却不料她却是道:“嗯,先不着急,你仔细养着身体!”
紫檀愣住,四夫人什么意思?
是根本不想听,还是另有目的?
析秋仿佛不知道紫檀所想,随意的点了点头,嘱咐了岑妈妈照料,便走了出去。
她站在次间的门口,隔着帘子看着正在说悄悄话的敏哥儿和鑫哥儿,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碧槐站在后面,她看向析秋,她今日穿了间素淡月华色褙子,头上三两只素钗点缀,清清淡淡的站在哪里,如风如柳,却让她突然生出了敬佩,或许在别人眼中的四夫人是柔弱的,是软弱的,是好脾气任意欺凌的,可是她却知道,这样的四夫人不过是外表,她是坚强的,外柔内刚的,她的底线不让人触碰,一如当时在府里的三小姐抑或是大太太……
“夫人,我们要怎么做?”碧槐小声的问道。
析秋目光依旧落在鑫哥儿身上,看着他已经能喝半碗米汤,脸色也比昨日好些了,不由露出怜爱的笑容来,淡淡的道:“让碧梧去,和厨房里头的人说说话!”
碧槐一愣,想了想终于明白了析秋的意思。
四夫人这是要让二夫人着急,惶恐,自己上钩!
她笑着点了点头回道:“这事儿碧梧最喜欢做了。”
析秋听着也不由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掀了帘子进了房里,鑫哥儿躺在那里,敏哥儿坐在他的身边,两人见析秋进来,纷纷喊道:“母亲(四婶婶)”
析秋笑着在玫瑰床上坐了下来,摸了摸鑫哥儿的头:“还难受么,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鑫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回道:“阮姑姑刚刚给吃了药丸,没有喝药那么难受了,我现在觉得舒服多了。”敏哥儿听着也点头道:“母亲,药丸好香啊。”
析秋笑着道:“有没有谢谢阮姑姑,阮姑姑这几天照顾鑫哥儿可辛苦了。”
鑫哥儿就笑眯眯的点头道:“嗯,等我好了就将我最喜欢风筝送给阮姑姑。”析秋笑着点了点头:“鑫哥儿真乖。”又看着敏哥儿:“敏哥儿也很乖,腿还疼不疼了?”
敏哥儿就摇着头道:“不疼了。”
析秋微微笑了起来,鑫哥儿看着她,忽然拉着析秋的手,很认真的道:“嗯,我也要谢谢四婶婶,四婶婶也很辛苦!”
“真的?”析秋低头看着鑫哥儿,忽然凑近了他笑着道:“那就让四婶婶亲一下吧。”说着啪叽一下亲了鑫哥儿的小脸,鑫哥儿捂着脸咯咯的笑了起来……
敏哥儿在一边看着也傻笑,析秋抬眼看着他,也搂了过来在敏哥儿脸上也亲了一下,捏了敏哥儿的鼻子道:“我们敏哥儿也要谢谢母亲是不是!”
鑫哥儿目光一转,就翻了身滚到析秋的怀里,吊着析秋的脖子,也回亲了一口,敏哥儿也笑着凑了过来,析秋一边一个搂着,三个人在玫瑰床上滚着笑着……
太夫人隔着帘子站在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的传来的笑声,嘴角也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吴妈妈小声道:“太夫人,我们要进去吗?”
太夫人就转头看了看天色,回道:“让厨房多做些菜来,一会儿咱们再过来吃晚饭。”
吴妈妈听着就笑了起来。
“夫人,夫人!”李妈妈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二夫人拧了眉头放了茶盅看向她,问道:“什么事这样惊慌,不是让你回王府找荣总管的吗,这会儿怎么回来了?”
李妈妈顾不得仪容,拿了帕子胡乱擦了汗,回道:“夫人,紫檀不见了。”说着,怕二夫人不明白又道:“那几个婆子明明将她送去王家庙了,想着过了一夜她又是高烧不断,这会儿定是已经咽气了,可是再回去找时,不但找不到她的人连尸首也找不到。”
二夫人听着一愣:“怎么好好的人会不见了,再派人去找,仔细的去找!”说着一顿又叮嘱道:“若是人手不够,就回去请荣总管帮忙,她一个小丫头又生了几分姿色,或许被路过的人捡了回去,给我在周边找!”
李妈妈听着忙点头应是:“那奴婢现在就去。”说着,提着裙子又匆匆跑出了门,路过厨房时就听到碧梧和几个婆子在说话:“晚饭做出三样来,米汤熬的浓一些给鑫爷的,太夫人定的菜单按正常了去做,至于我刚刚说的几样素菜,记得做的时候不要放盐,最好水煮了……”
那几个婆子听着就一脸不懂的样子,又常和碧梧一起说笑,便没什么顾忌的问道:“怎么做三样,还不放盐,这不放盐水煮了怎么吃。”
碧梧就假意瞪了那婆子一眼,回道:“放了盐才不能吃,会留了疤的!”
那几个婆子似懂非懂,又问道:“啊?留疤,难道是敏爷的腿?”
碧梧就瞪了婆子一眼,啐道:“呸!说出来吓死你们,是天花!”
婆子们自然不信,得了天花怎么还会留在府里,她们没有听说府里谁得了天花,自然当碧梧说的是玩笑话。
可是,李妈妈却是脚步一顿,猛然间背脊生凉。
天花,得了天花了不就是紫檀,她又想到紫檀莫名失踪,难道是?
她隐在了一边,却又不敢立刻去告诉二夫人,毕竟她不敢确定碧梧说的是真是假,想了想她提着裙子猫着腰就去了四房。
躲在门口,仔细去看正房,突然,碧槐从里面出来,拿了两只手指捻了几件衣服扔在了门口,指着问玉道:“拿去烧了!”
李妈妈看着那衣服就愣住,那件浅绿色的比甲,是……紫檀的。
她又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无疑,难道紫檀真的被四夫人偷偷接回了府里?四夫人要干什么,难道想从紫檀嘴里问出二夫人害鑫哥儿的事儿?
她猛然转身朝二夫人的院子里跑去。
二夫人见她回来满脸不悦的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做事越发没了章法。”李妈妈忙挥退一房的丫鬟,也没心思管礼仪上前几步凑近了二夫人,将她看到听到的事细细说了遍。
二夫人听着就将手里的茶盅摔在了桌面上,怒道:“你可确定?”
李妈妈就点了点头:“不会那么巧,紫檀走的时候就穿的那件比甲!”说着一顿又道:“碧梧说煮了菜给天花病人吃,府里头若是有天花早送出去了,怎么还会留在府里,况且,四房里就那么几个丫头,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在府里走动,怎么会有人得了天花,四夫人定然是悄悄将紫檀接回来,又不能被旁人发现,就偷偷养在了房里。”恰好有张医女在治病又方便。
李妈妈额头上冷汗不停流。
二夫人也是怒火中烧,佟析秋这么阴险卑鄙,竟然将紫檀偷偷接回来了。
她想干什么,想要在她背后捅她一刀,想要告诉别人鑫哥儿的事是她做的?
她握紧了拳头,忽然想到佟析秋的笑容,那样诡异的笑容当时她不明白,只觉得寒凉和莫名其妙,现在想想,难道那个时候她已经算到她要将紫檀处置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怎么可能那么聪明,她一向懦弱的躲在萧四郎身后,就连当初胡素青闹上门,她也只是站在一边看,半句话不敢说,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二夫人不相信,可是还忍不住气的抖了起来,恨不得去将佟析秋撕烂了。
“夫人,我们怎么办?”要是让太夫人和侯爷知道,夫人以后在府里可怎么做人,还有鑫爷,他以后长大了知道了自己的嫡母害过他,他会怎么样,结果她不敢想象。
二夫人是郡主,上有太后娘娘和荣郡王护着,她还怀了侯爷的子嗣,太夫人和侯爷不可能拿她怎么样,可是她们这些奴才可就不一样,定是活不成的。
李妈妈焦急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骤然间冷静下来,她看着李妈妈道:“你刚刚说什么,碧梧去厨房让婆子煮菜不要放盐,说是给天花病人吃的?”
“是,碧梧是这么说的。”李妈妈回了话,忽然明白二夫人的意思:“夫人的意思是?”
二夫人看着她就点了点头,回道:“既然太夫人和侯爷还什么异常都没有,就表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佟析秋现在定是还在给紫檀养病,她做的肯定很隐蔽,若是现在让紫檀死在她的房里……”
再让太夫人和侯爷以及萧四郎知道……
这简直是送到她面前的一次绝佳的机会。
她就将机就计,送她一程!
李妈妈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奴婢现在就去办!”
“嗯。小心一些!”二夫人叮嘱道:“她现在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紫檀,但你也不能大意了。”
李妈妈应是,就回了房里在柜子的低下翻出一个箱子,从箱子里找出个小小的纸包,用长长的小指指甲,挑了一指甲的粉末,然后又曲着手指出了门……
正是晚膳的时间,厨房里的婆子正忙的热火朝天,烟熏火燎的看不清晰,李妈妈站在门口,仔细去看里面。
见李妈妈进来众人和她行了礼打了招呼,围着她说了话便又各自去忙,李妈妈就转了转,指着食盒里清汤挂水的青菜,问道:“这是给谁做的菜,竟是连油也不放?”
有婆子头也不回的回道:“是四夫人身边的碧梧姑娘来要的,给谁的奴婢不知道。”
李妈妈就应了,弯了腰仿佛不经意的道:“这菜可是摆歪了,汤都洒出来了,小心管事妈妈罚你们!”说着就伸手去扶碟子。
正在这时,一只手毫无征兆的伸过来,如钳子一般抓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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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坏孩子……坏孩子……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集体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