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急了眼:“师父!”
她喊这一声师父,直把李郁花给震醒了——
她颤抖地放开匡仁的臂膀。
她怎么会忘记了,他们是师徒……
他们是一伙的!——这个认知令她感到异常恐怖。
他们费尽心机混进雨化田的阵营里,得到了这么多人的信任,一定有可怕的阴谋。
陡然听见木桶漂浮着撞击井壁的声响,她如陷噩梦,跌步后退:“……你们在井里做了什么?羽奴思要你们在井里下毒吗?!”
阿兰吃了一惊,这是疯了吗?他们怎么可能在井里下毒,那水他们自己也是要喝的!
投毒罪状太大,她急忙想上前辩解,陡地却被匡仁抓住手肘,低声耳语:“别再刺激她了。”
阿兰顿了一顿,心道也是。
李郁花这整个就是精神失常,莫怪疯言疯语。
她又看着匡仁担忧道:“那怎么办?我们得把她送回去,我怕她乱跑。”
岂知两人低语的模样看在李郁花眼里就是在合谋算计。
她的精神已是极端脆弱,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造成很大反应。
她想要求救,她知道自己没有一丁点自保的能力,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刚一转身,陡然听到一声欢喜的呼喊:“郁花姐姐——”
声音熟悉得令她发怔。
她浑身一震,便觉一道孩童身影扑到了她腰间,她怔怔低眼看着:“小雁……”
纤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抚着胥雁半短不长的黑发,她心中一阵发抖。
原来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李郁花倏然滚下泪来。
胥雁是她在西国里唯一的陪伴,近若亲属,而这亲近之人的存在,令她更加清晰的想起西国那些枉死的人,想起被羽奴思俘虏的那段时光——她怎么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在恐怖中度日,羽奴思自有他的手段,不伤分毫,而令恐惧无时不刻地凌迟着她,逼得她几度崩溃——
即使侥幸获救,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她心中明白,也有人让她明白——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噩梦不断,她又回到黑暗里。
没有人来为她抚平创伤,谁也注意不到她,谁都不在她身边……睁开眼睛全是空荡,她只能不断昏睡,遁入梦境逃避寂寞。
因为她毫无用处,所以雨化田丢下了她。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她唯一的方向吗?失去了他,她又该往哪里去呢?
她很痛苦,格格不入,没有雨化田在身边,不管在哪里,她都感到孤独,那孤独是在她遇到他之前那段独自生活的时光里从未有过的。
她想回去……即使日日夜夜,天地之间,只见黄沙,再也见不到他。
她想忘了他……忘得掉吗?
她抬起头,被日光刺昏了眼,她闭上眼,感到一阵空荡,仿佛自己是虚无的,她俯身将胥雁抱住,泪水洒在他肩上:“小雁……”
胥雁感觉到她的悲伤,眼眶一红:“郁花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亲眼看着她被抓走,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伤,如今见着她安好,如何不叫他激动欲哭。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泣,尾随而至的天玑与开阳见状,真不好开口,只能定在一旁候着。
阿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一阵心酸,掩着嘴泪汪汪地看着,匡仁颇有些无奈,想也知道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心中一霎沉重——如果她真的如他所想,真的是……
那他该怎么做?
他并没有多大的力量,能怎么做,该怎么做,没有太多可考量的。
匡仁揉揉她的脑袋,只暗暗下定决心——唯一明白的是,他绝不会放任她被卷入羽奴思和与雨化田的争斗漩涡中!
李郁花这些日子紧绷太过,哭出来也舒缓了些,抚着胥雁短发轻声问:“小雁,你到哪里去了?”
“我……你被抓走之后,我逃出了西国,想去中原找雨大哥来救你……”
“胥雁这样厉害吗?”
“可不是!”天玑很赞同地敲了胥雁头顶一记。
胥雁捂着脑袋瞪她一眼,他不喜欢这个粗暴的大姐姐。
开阳忙摸摸他发顶安抚,只笑道:“听说他是被阿年族的沙匪抓了,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才被江霞镇的匪帮,呃……也就是少棠姑娘当老大的那个鹰帮给救了。”
李郁花心中一紧:“还好你没事……一定吃了不少苦。”
胥雁对此满不在乎:“为了郁花姐姐,再多苦也值得,再说了,我知道雨大哥一定也很担心郁花姐姐。”
李郁花心间一酸,强颜微笑地轻揩他沾尘的脸颊。
开阳忙趁机问道:“郁花姑娘,我们听说西王在雁城出事,所以立刻就赶回来了,刚在城门口问了探子,说是雁城已经被攻下,西王和顾姑娘都没出事,可又说天权和天璇他们在雪杉林中了陷阱受了重伤,他们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