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在姑臧城最关键,庞德将盖楼季斩杀,身受重伤昏迷的时候。李傕派来增援的张绣,率领麾下一万铁骑,加上李傕有拨给的一万,共两万冲阵骑兵,赶到了姑臧城下,迫使尸逐巴颜不得不鸣金撤军,在姑臧城十余里处,安营扎寨。
姑臧城的守军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马腾从太守府,拖着有病的身躯,携着众人出城迎接,急来赶援的张绣,在夜间设宴席,聚将招待张绣。席间向张绣询问,为何不是马超率军支援,而是远在祖厉驻扎的张绣之时。张绣的回答让在座的众人一阵沉默,宴席之上笼罩着沉重的气氛。
是什么样的答案,导致众人沉默不语?
原来,张绣被李傕深夜接见,下达命令:休屠南下,进犯武威,形势危急,马超已率一万骑兵,倾巢而出,直奔休屠人的老巢,让张绣尽快聚集骑兵两万骑兵,赶去姑臧支援。宴席时,见马腾问起,遂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马超率军急袭休屠老巢,目的明显不过,围魏救赵,迫使尸逐巴颜退军回救。但是这样就危险了,要知休屠部落的东面是南匈奴的各个部落,一直延伸,穿过河套之地、抵达幽州大青山附近,呈纵向之势。不仅如此休屠的北方则是游牧至居延一带万里草场的各个鲜卑族部落。
在三十年前,北方草原大部分都是匈奴领地,奴役各族,兼且匈奴迁徙南下,依附东汉,对草原的控制更加名正言顺,虽然匈奴各部的部落酋长都是东汉朝廷委派任命,但也只不过是傀儡罢了。杀伐决断均在匈奴人的手里。那鲜卑、乌桓亦是匈奴之属。
但这情况却在公元一六二年,因一个人而打破,而这个人就是日后二十年里,纵横北方草原,使得匈奴部落丧失对大部分草原掌控的檀石槐。
檀石槐乃是鲜卑的一个小部落檀氏部落酋长,此人雄才大略,以三千部众起家,逐渐发展,在东汉桓帝时期,统一鲜卑部落,后兵强马壮,东征西讨,辗转于北方草原各部落之间。东败夫余,西击乌孙,北逐丁零,南扰汉边,打压匈奴,屡次对匈奴发动战争,并且节节胜利,迫使匈奴俯首称臣。其疆域之广比当年西汉初期的大匈奴不相多让。东汉桓帝时期,屡扰汉云中、雁门及其它边郡,使得众多名将毫无办法。
只可惜,檀石槐在十年前突然暴毙,使得鲜卑四分五裂,出现各部落割据局面,更间接使得匈奴逐渐强势起来。
纵是鲜卑四分五裂,其实力也不可小觑,鲜卑、匈奴以及东北之地的乌桓,被称为草原上三大强族。
马超此去,可谓是九死一生。
与休屠相邻的部落,均是与因尸逐巴颜的威势而交厚,他们又怎能作势不理?
马超为什么非要行此举,而不回援呢?回援一来有几分胜算,二来可以保命。如果奔袭休屠老巢,虽然能解决姑臧之围,但是一旦被这些游牧部落缠住,等尸逐巴颜赶至,那就没有身还的可能了。
马腾听闻马超的去向之后,虽然在宴席上谈笑自若,但谁都看出来,他心灰意冷。
刚刚丧子之痛还没有缓过来,长子又将要步入后尘。
这一刻,众人均是感到马超这一步棋,走得决然、悲壮。
包括王铎在内,此时也被马超这一举动给感动了。没想到以马超心狠手辣,精明深算,竟然会做出这一步,这需要多大的狠心,多大的决然。孤军深入,九死一生之局,来换得姑臧城的安危。
张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马不停蹄,急速行军,在姑臧守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来援。张绣与马超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兼且马超三番五次厚礼相赠,这让他如何不以礼交厚。
长街深处,打斗痕迹明显的庞府,在月光照射下,血迹斑斑的青石铺成的地面,显得格外的妖异。
寝室内。
庞德从黑暗中惊醒,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上传来,吞噬着庞德的神经、巨大的身躯,不顾形象般低吼一声,蜷缩在床榻上,身上汗水涌了出来,与受伤的伤口干涸的血混在一起,使得全身上下湿漉漉一片,透出一种冰冷的凉意。
庞德胸膛急促的起伏,白天一系列的争斗,使得他体力已经负荷。高手相争,是气势、技巧的顶峰,生死刹那间的拼斗,必须将一个武者毕生的精气神完美的结合。所以往往众多高手一场拼斗下来,胜负生死立分,精神松懈之后,就会有虚脱的情况出现。
屋外冬天里,风刮在墙壁上,特有的哨声,清晰的传入庞德的耳内。胸前、腹部原本插着短戟处的伤口,此时被白布包裹。但是伤口处出现麻痒,身上出现淡淡的紫乌色,他知道已经中毒了,毒是西凉特有的七步蛇毒液,能瞬间毒死一头狮子。这个盖楼季临死的时候也不消停,竟然在暗器上涂抹蛇毒,如此歹毒的心肠,被他击毙,已算幸运。他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兵器上涂抹剧毒。
不过庞德现在并不为伤口处的蛇毒而担心,从身上淡淡紫乌色来看,应该是解毒了。七步蛇毒的解药,他的府邸就有三瓶,被他的发妻收藏。
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渐渐减轻,汗水也渐渐收敛,庞德苍白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血色。
可是他身上却开始了僵硬,他知道待会他的身体在一定时间内不能移动,哪怕手指想动用一丝气力也欠缺,这是体内因解药对蛇毒使身体激起抗性起得作用。如果没有抗性,他此时就是一具死尸。